开完会的第二天。

青云县委大院里的，梧桐树在院里，被春风吹得瑟瑟发抖。

正如在王建国的办公室里的刘洪一样。

他所在办公室的真皮沙发里，肥脸上还残留着刚刚开会的恐惧。

而王建国盯着办公桌上的重组方案，指节叩击桌面的声响异常炸响。

“杨占青这小子简直欺人太甚！”

王建国突然拍案而起，保温杯里的枸杞水溅在重组方案上，晕开一片片暗红。

“什么狗屁研发公司，分明是在打我的脸！”

刘洪忙不迭点头，肥厚的手掌在大腿上蹭出沙沙的声响。

“王书记，杨占青怎么会知道，我们做的交易？”

刘洪先是发出一声疑问，随后话锋一转。

“您可得替我们做主啊，恒通能源可是给县里交了不少税……”

“交税？”王建国斜睨他，“你去年偷税漏税的三百万，要是被审计厅挖出来……”

“那都是底下人瞎搞！”

刘洪猛地起身，西装扣子崩飞一颗。

“再说了，王书记您不也拿了好处……”

空气瞬间凝固。

刘洪惊恐地看着王建国骤然阴沉的脸，喉结上下滚动，冷汗顺着下巴滴进领带缝里。

散会后，他一直在想，杨占青是否会把他们揭发。

而因为恐惧，他才第一次下意识顶撞了王建国。

“小刘啊。”

王建国突然露出微笑，指尖轻轻叩击着桌上的牛皮纸袋。

“有些话烂在肚子里才值钱。”

刘洪脸色煞白，扑通一声坐下，肥胖的身躯将沙发压得吱呀作响。

窗外突然传来汽车鸣笛，他下意识望向窗外，正看见杨占青的黑色轿车驶入大院。

……

这天中午，杨占青忙完手头上的活，发现刘洪倚在王建国办公室的门框上，手里把玩着镀金打火机。

“哟，杨主任今天吃饭这么早啊？听说你给省里递了份‘投资建议’？怎么，想断了兄弟的财路？”

杨占青扫了眼他手里的打火机。

“刘董事长误会了，我只是按规矩办事。倒是您，对京州梦花园的项目这么关心，不如给大家讲讲经验？”

刘洪的笑容僵在脸上，打火机“咔嗒”一声掉在地上。

刘洪慌忙弯腰去捡，却被杨占青抢先一步踩住。

皮鞋跟碾过金属外壳，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杨占青，你别太嚣张！”刘洪涨红了脸，“重组方案在常委会通不过，你就算有省里的文件也白搭！”

“哦？”杨占青挑眉，将一份文件推到刘洪面前。

“那麻烦刘董事长看看这个。”

文件封皮上“关于青云县新能源产业重组的补充说明”几个大字刺得刘洪眼眶发疼。

他翻开第一页，瞳孔猛地收缩。

这居然是省委组织部的内部签批件，落款处赫然盖着常务副部长的私章。

王建国也赶忙过来看。

他看到上面的落款，惊呼道。

“这不可能！你怎么会……”

“怎么会绕过你找省委？”

杨占青淡淡一笑，却没多解释。

可刘洪坐不住了，他叫嚷起来。

“钙钛矿电池就是个骗 局！我找专家问过，根本不可能商业化！杨占青你这是拿县里的钱打水漂！”

周围路过的人，看见这一幕，走过时，都是议论声。

而他们的争吵，也把林泽旭引了过来。

此时，他正拿着钢笔，出现在杨占青的视线中。

而林泽旭看他依旧气定神闲，也想知道杨占青接下来会怎么做？

“美国 First Solar用了二十年让碲化镉技术落地。”

杨占青的声音冷静如冰。

“但我们有中科院的技术储备，有省里的专项补贴，还有……”

他突然看向门口。

“吴董事长，你说呢？”

吴国海出现在县政府时，刘洪的笑容凝固了。

曾经的手下败将如今西装笔挺，胸前别着青云新能源的工作牌，镜片后的目光平静中带着锋芒。

“刘董事长好啊。”吴国海伸手，“听说您对钙钛矿技术有疑问？不如我们聊聊？”

刘洪瞪着他的手，像看见条吐信的毒蛇。

“你不过是个 loser，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loser？”

吴国海轻笑，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

“这是我刚签的技术合作协议，中科院光伏所将派团队入驻研发公司。至于您说的商业化……”

“我们已经和京州大学达成中试基地共建意向，预计明年就能出成果。”

“我反对！未经常委会表决，任何人事任命和技术合作都是无效的！”

王建国这个时候出言否决。

“谁说没表决？”杨占青掏出手机。

“刚刚接到通知，省委巡视组明天进驻青云县，重点督查新能源项目。巧了，重组方案正好列入巡视范围。”

这话像颗重磅炸弹，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刘洪瘫在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

“巡视组……怎么会这么快……”

“王书记。”

杨占青突然放软声调。

“您不是一直说要支持年轻人吗？现在机会来了——只要您在重组方案上签字，我保证研发公司成立后，恒通能源还能保留百分之五的股份。”

“你这是威胁我！”

王建国怒吼，却在杨占青递来的信封前骤然泄了气。

他认得那信封上的火漆印，那是省纪委特有的标志。

窗外突然下起暴雨，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

杨占青看着王建国颤抖着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照片。

那是上周刘洪在帝豪会所宴请某位省厅领导的场景，镜头清晰地捕捉到现金交割的瞬间。

“刘董事长果然大方。”

杨占青淡淡道。

“一次性送五百万现金，这份‘诚意’我要是不帮着转达，岂不是辜负了？”

刘洪猛地转头看向王建国，却撞见对方阴鸷的目光。

两人对视的刹那，仿佛有电流穿过，将最后一丝侥幸烧得灰飞烟灭。

“我签。”王建国抓起笔，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团墨渍。

“悉听尊便，”杨占青收拾文件，目光扫过两人苍白的脸。

“不过提醒二位，巡视组最喜欢查什么……”他顿了顿，“是账目不清，还是滥用职权来着？”

会议室的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林泽旭望着杨占青的背影，突然想起他背后的靠山曾经说过的一段话。

“真正的操控不是强压，而是让对手自己走进陷阱。”

此刻的王建国和刘洪，不正是那两只困在蛛网里的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