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车驶入公路上,尘土纷飞,许池尽量控制车速不那么颠簸。
蓦地,车子熄火停在半道。
“庄总,我下去看看。”许池下车打开车前盖,鼓捣二十来分钟。
车窗玻璃被敲响。
庄景洲降下车窗,头歪出来:“还没弄好?”
许池脸上沾着黑灰,“庄总,引擎烧了,现在叫别的车需要三个小时能过来,到那得晚上了。”
庄景洲轻啧一声,放下手机,“这么久...是不是快到了,附近有没有其他车能到?”
许池迟疑几秒才道:“有,有大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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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陆子实和慕双从外面搬来画画用到的纸和颜料。
陆子实提议:“我们在外面画吧,外面多云,太阳不会刺眼。在屋里憋闷得慌。”
有人疑惑:“学长,你之前可都要小朋友板板正正地坐在屋里画。”
“是啊,我记得有的小朋友都画睡着了哈哈哈。”
陆子实没理他们,追问:“你觉得呢?”
没人应声,正搬东西的慕双抬头对上陆子实的目光,愣了一下随即道:“挺好的,小朋友不想画画还能在外边玩。”
画架支在操场上,陆子实刚一坐下,围过来好几个小朋友。
“小陆老师,画小狗。”
“上次就是小狗,该画别的了。”
陆子实温和地冲他们笑笑,“那教你们画狐狸。”
旁边一个小女孩安静坐在不远处,照着陆子实画的步骤认真画。画完,她拽拽慕双的衣角,把画纸塞到她的手上。
慕双笑笑:“我来看看你画的,嗯——”
炸毛的狐狸。
唯一能排除刺猬的原因是刺猬没那么长的尾巴。
她犹豫着措辞,耳边传来另一个小朋友的话:“老师,她不好好画,每次都在小动物身上画尖尖的刺。”
“每次吗?”
“对!”
慕双耐心地问小女孩为什么这么画,小女孩却不说话,抿起嘴巴,瞪着亮亮的大眼睛看她。
一时面面相觑。
没一会儿,她又画起小猫来,也是全身炸毛。
慕双托着下巴看,忽地眼睛一亮,拿起笔对她说:“我知道你想画什么了。”
她用笔画出猫身上的毛流感,更写实,全然不是卡通的简笔画。
小女孩跳着拍手道:“就是这个。”
“我教你。”
慕双把她当作一个成年人,丝毫没有对小朋友的敷衍,有些稍微复杂的东西也传授给她。
陆子实轻轻回头,余光瞥见一大一小,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
...
一眼望得到尽头的操场上都是小孩子们在玩耍,还有几个统一穿着白T搭牛仔裤的支教学生正在教画画。
庄景洲打眼就瞧见了慕双,她今天没化妆,随意扎着丸子头,和大学生没两样。
许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面色变了变。
慕双和陆子实正和小孩子们玩闹,打成一片。
陆子实脸上被各色颜料抹成花脸,他脾气好,小孩子们都愿意和他玩。
见状,慕双手指沾着红色的颜料点在他的鼻子上,引得众人笑作一团。
“慕双,你也跟着他们闹!”
陆子实双手沾满颜料,气势汹汹地张开手,“都别跑!”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庄景洲扭过头:“嗓子不舒服,用不用我帮你扣一扣?”
说完,他面色略微不自然。
许池忙给他瓶水:“庄总,要不您先去休息会儿,刚刚的车太颠,我都有点反胃。”
站了十来分钟,还是谢老师发现的他们。
山里难得来长相这么优越的资助人,她脸色微微泛红:“你好,你们是来资助孩子们的吗?”
完全没注意到庄景洲越来越差的脸色。
他勉强点点头,注意力没在这,更没听见谢老师又说了什么。
谢老师微微皱眉,想了想还是继续道:“大致情况就是这样,村长他年纪大了心脏不舒服先回去了,具体你们明天和他细聊。晚上留下吃饭吧,不知道你们介不介意?”
庄景洲胃里翻涌得厉害,三步并作两步到旁边的草丛弯腰呕吐。
许池尴尬地解释:“他晕车了。”
谢老师面色冷下来:“什么意思,嫌弃我们直说!”
上午那个付总的嘴脸浮现在眼前,或许是因为受了慕双的鼓舞,她此刻特别想痛打这些虚伪的人。
谢老师抄起角落的扫把,高高举起,作势要打。
许池着实被吓了一跳,他身手不差,但出于不打女人的原则只能被谢老师追着打。
动静闹得不小,慕双直起身,抬手在眼睛上方遮住阳光望向那边,整个人一愣。
许池?!
她边喊边往那边跑:“谢老师,误会!自己人!”
...
“喝点水。我就不明白,你这么大总裁还用得着亲自来考察。”慕双递给庄景洲一瓶水,抿着嘴巴想笑不敢笑。
没想到庄景洲天天坐轿车的人竟然还会晕大巴车?!
他漱了漱口吐掉,然后又咕嘟咕嘟喝掉大半瓶水,拍拍旁边的小板凳:“坐。”
慕双像看什么稀奇宝贝似的,坐在他身旁:“这么贴心?”
“我单纯不喜欢抬头和别人讲话。”
慕双:“...”
“你又把谁揍了?”庄景洲看见她额头上的创可贴,忍不住伸手去碰。
他知道慕双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吃亏,只有她揍别人的份。
慕双微不可察地躲了一下,“没谁,不重要的人。”
微小的动作还是被庄景洲看在眼里,他笑意减淡,翻出旧账:“你上次直接就跑了,还没找你算账。”
“啊?”慕双后背凉飕飕的,“其实我早就想找你的,这不是一直忙没时间。”
庄景洲深吸一口气,声音暗哑:“你是没有我手机号,还是没有我微信?半个月了,有时间和别人吃饭,没时间找我是吧?”
一连串的质问。
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慕双观察他的神色,“你是说陆子实?我们真的只是朋友,你如果担心庄家的脸面,我以后不在公开场合见他就是,不会传出不好的影响。”
又是陆子实。
刚刚慕双和陆子实在一起开心玩闹的画面历历在目。
庄景洲扣住她的手腕,沉着声音:“我在意的是这个?”
他意味不明的情绪和话语都让她莫名烦躁。
慕双奋力挣脱却没挣脱开,“不然呢,我们不过是联姻关系。”
庄景洲手上的力道猛然加重。
“联姻关系不用负责,我明白。慕双,你的心比我狠。”他几乎是咬着牙才说出来这句话。
慕双忍着疼,话赶话也不甘落下风:“庄总明白就好。”
四目相对,彼此看不清对方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