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原本就寂静的走廊显得更加死气沉沉。
季节没管住自己的嘴,一下就惊呼出声,“避孕药?过敏?”
女医生用奇怪的眼光看了他一眼。
季节闭上嘴,悄悄去看商寒郅。
从女医生说完后,商寒郅就一直一言未发。
深沉的眸子装着的情绪太多,太深。
让人看不透。
季节好像从他身上窥到了落寞和悲伤?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但实际上还不到十几秒。
商寒郅重新抬眼去看医生。
女医生见商寒郅身上的伤心不似作假,又出声安慰道:“你女朋友吃药没多久,避孕效果也说不准……”
商寒郅只是抬手,他没有多余的心情去听这些。
只是问:“她现在人没事就好。”
而后他想起什么,又问:“麻烦你再帮忙做一下过敏源检测吧,要详细一点的。”
女医生点头,“行。”
商寒郅回到病房,就见云灼还在昏睡中。
洗胃过程非常难受,云灼小脸上还戴着氧气面罩。
本就没什么肉的脸在宽大的氧气罩的衬托下,显得更瘦削。
也没多少血色。
商寒郅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收敛着神色的脸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商寒郅是强大的。
起码从他接手了集团后,商寒郅就像被迫穿上一层坚硬的盔甲。
别人伤不到他,他内心的空缺也没人能弥补。
后来家里多了个小屁孩。
看着胆子小,说话也不多。
但其实十分有主意。
尤其是睁着双无辜又漂亮的大眼滴溜溜地望着他,也不说自己想干什么。
但那双眼的目的却十分明确,商寒郅闭上眼都知道云灼想要什么。
后面,两个人几乎成了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同频,默契。
后来,商寒郅发现一切都不对。
所有的所有。
但他还是宠溺云灼。
商寒郅,生来就没有寄托。
云灼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他对云灼有着极其复杂的情感。
有好友调侃商寒郅和养了个孩子一样,以后要是有了自己孩子,肯定照顾得比月嫂还熟练。
当时商寒郅只是轻轻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也有好友说,这不就是现代童养媳嘛。
商寒郅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手上捏着的酒杯里的酒水自此后就一直没有下去过。
如果放在以前,商寒郅可能会一脚踹过去,让他滚。
他不允许有人对云灼开这样的玩笑。
但太晚了。
商寒郅好像发现了一些不可言说的秘密。
但他不能失去自己的精神寄托。
云灼理解他,心疼他,照顾他。
在他的世界里,云灼就像个能包容万物的天使。
没错,天使。
不分性别的天使。
商寒郅想,只是错觉罢了。
小姑娘懂什么呢?只不过是依赖对自己好的人罢了。
只要在任何时候,云灼都能将商寒郅给放在唯一的位置上就行。
商寒郅在亲人和外人眼里,都是无所不能的。
但那时候,商寒郅也不过是个心有梦想,期望自由的年轻人。
他在青春年少时,什么都尝试过。
因为商寒郅觉得自己的青春未来拥有着无限的可能。
画画雕塑音乐蹦极跳伞滑翔……
他什么都干过。
努力想要够着蔚蓝天空的自在风,被一座难以跨越的大山给留在了峡谷中。
深夜失眠时,商寒郅也时常懊恼,是他错了。
他不配做一个让云灼一直敬畏尊敬的长辈。
因为,他在教育的道路上,出现了严重到不能被原谅的错误。
商寒郅试图纠正改变这一切。
但还是晚了。
在云灼十八岁那晚,他犯下了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的错误。
他恨自己,恨云灼,恨云荷,恨老爷子……
可,没有用的。
商寒郅更应该恨的是他自己。
这世上最卑鄙的人也是他。
商寒郅不愿意接受这一切,但他也离不开拯救自己的天使。
他想,那晚,被掐脖子的人应该是自己。
可云灼啊……
我对你那么好,只是想拯救你于水火之中,云荷又有什么好的呢?值得你赔上自己一生的幸福。
商寒郅不知想了多久,房门被敲响,他才缓缓收敛了深思。
是沈絮。
“阿郅,小灼还好吗?”
沈絮进来,手上还提着保温盒。
“我听说小灼进医院了,这是我在家亲手做的百合燕窝粥。”
商寒郅没有动,“她脱离了危险,麻烦你了。”
沈絮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也很快,一闪而过。
“我都过来看看她了,不让我进去?”
商寒郅这才后撤身子,“进。”
沈絮温和一笑,跟着他进去。
见云灼还没醒,她放慢了动作。
“阿郅,你不用对我那么客气的,我们不还是很好的朋友吗?”
商寒郅神色不变,淡定点头,“抱歉,刚刚在想事情。”
沈絮温柔体贴,“没有怪你的意思啦,只是不想和你因为不必要的感情事情而产生隔阂。”
说着,她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云灼,声音飘忽,好像回到了回忆里。
“我们这一路,都不容易。”
商寒郅沉默应对。
沈絮静静看了会云灼,见她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你也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盛一碗。”
商寒郅拒绝,但沈絮态度强硬。
“医生说了她没事,你不能因为这个就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吧,简直是得不偿失。”
她弯腰倒了一碗温热的粥。
双手捧着递给商寒郅。
“谢谢。”
“你今天怎么了?像变了个人似的。”
沈絮疑惑问。
商寒郅一怔,“没什么。”
见他不想多说什么,沈絮也识趣地没再多问。
“对了,我听说小灼是对避孕药过敏?”
沈絮的状态像是在和朋友聊天一般,面上能看出她对云灼的担心。
她的目光放在云灼身上。
“我知道你对小灼只是亲人的感情,对自己亲自看大的孩子只会更心疼。”
商寒郅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类似焦灼的神色,剑眉微蹙,薄唇紧抿。
“但在这方面,女孩子总是最容易受伤的那一方,不管她是不是对那些东西过敏,只要是……你都得主意放在心上。”
沈絮叹气,放低了声音叮嘱商寒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