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画…你从何处得来?花了多少银钱?”
马震源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审视。
“爹,这真的不是春 宫图。”
“儿子如今学好了!”
马少波赶紧叫起望天屈来。
“放你妈的屁!”
马震源一拍桌子,桌上的角先生顿时跳动了一下。
“我上回好不容易从赵家的商铺请回来的九牛二虎饮,本来想留着自己补身体,都被你半夜偷了出去喝了去跟窑姐鬼混。
你若是能改了,我跟你姓!”
马少波面色顿时一囧。
这倒确实是实话。
毕竟这九牛二虎饮乃是整个汴京城都流传的上品珍露,他喝了也确实如此,果然能补充体力。
而且加上三鞭酒和倾凉州一起喝,那真是……
我觉得我可能越来越黄了,你们真是把我惹坏了。
“爹,那都是前事,这回不一样了。”
马少波赶紧求饶。
而看着儿子的样子,马震源咳嗽一声,随后坐了下来。
“好,就算不是春 宫图,这东西你到底花了多少钱,如实交代!”
见父亲态度转变,马少波稍稍松了口气,忙道:
“没花钱!真的!
是外城新开了家叫‘清润宝阁’的铺子,搞什么…什么识画赠宝的活动。
是德康…
哦就是跟我回来的那个太学生陈德康,他博学,猜中了画中人的来历,店家就分文不收赠给我们了!”
“清润宝阁?”
马震源捕捉到这个名字,眉头一皱,随后追问道:
“在何处?已经开业营卖了?”
“就在内外城交界那头一条街里,铺面挺新。
还没正式开业呢,今天就是挂出这幅画来,引了好多人围观。”
马少波赶紧老实回答。
而马震源沉吟片刻,忽道:
“既是如此,这几日,你多去那铺子周遭走动走动。
若它开业,便去捧个场,别管卖的是什么,哪怕是亵衣马桶也买些回来。”
马少波闻言一愣,旋即疑惑道:
“父亲,那是哪家勋贵的买卖?
值得您如此上心?”
他印象里父亲对商贾之事向来不甚在意。
大周也是这样,王爵看不起文臣,文臣看不起武将,武将看不起衙内,衙内看不起士人,士人看不起乡绅。
至于乡绅之下,那都是畜生了,不在讨论之中。
最起码大周是这样的。
而马震源瞥了儿子一眼,语气带着一丝“你总算开了点窍”的欣慰意味:
“总算没傻透腔!
我问你,你可知京里新封的那位张县男?”
马少波一愣,随后赶紧点头。
张永春封爵那天其实没有特别通知,但是架不住那天因为九州鼎的事情出动的部队和官吏多啊。
工部礼部都知道了,再加上禁军。
这消息一眨眼就在京里传遍了。
“张县男?知道啊,可大周男爵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蠢材!”
看到儿子的聪明就跟五十岁老男人炕上一样,只是轻轻一下就结束了,马震源顿时低声斥了一句。
“你莫非不知道,当日前往他府上报捷的可是皇封御马,八百里加急!
更莫说其人乃是陛下亲赐食邑五百户,这可是伯爵之邑!
此人圣眷正隆!
这‘清润宝阁’,便是他的产业!
更别说我听闻此人行事不拘一格,常有惊人之举,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这等人物,其产业开业,岂能不留意?”
马少波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儿子明白了!”
马震源满意的点了点头。
儿子虽然傻,但是好歹还听话。
就怕那个又傻又蠢又有主意的。
这时,又想起一事:
“你方才说,这画是那太学生陈德康赢来的?怎么回事?”
马少波便将今日如何围观,店家如何出题,陈德康如何从“虚构非史实”、“后汉三国”以及一阕《浣溪沙》中猜出“貂蝉”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这段话一出,更是尤其突出了陈德康的博学多识。
以及他的废物点心。
而马震源听着,缓缓点头:
“嗯…此子倒是颇有心智才学,非是只会死读书的腐儒。
此人,你要好好结交,善加驾驭。”
马少波颇有些得意:
“父亲放心,他家里那点底细,住在哪儿,有几口人,甚至远房亲戚儿子都打听清楚了,不怕他不就范…”
“你这泼才,脑子里装的都是粉浆不成!”
看着儿子洋洋得意的样子,马震源实在是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谁让你去拿捏他短处了?
真是下乘!
记住了!你要做的,是让他‘上不去’!”
马少波一愣。
“上不去?什么上不去?”
马震源呵呵一笑,气定神闲的叠起腿来。
“你要让他在太学里安安稳稳蹉跎完这三年。
等到他科举之时,若他科举无名,仕途无望,似他一个贫寒学子,没了廪生金。
他又有这般才情,怎么肯回乡务农。
而这京里繁华他都见识过了,怎么舍得回到乡下之地。
届时,他除了依附于你,还能有何出路?
到那刻,他满腹才学,不就都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你再给他寻个家生子的妻子,等生了孩子,定了性,他不就是你的铁杆了么!
这才是上策!”
马少波眼睛一亮,豁然开朗,由衷佩服道:
“父亲高见!儿子受教了!”
马震源满意地点点头,背着手踱了一步,目光再次落到那幅引人注目的貂蝉图上。
随后忽然伸手,极其自然地将画轴卷起,收入匣中。
“诶?父亲…?”
马少波一愣。
马震源面不改色,淡淡道:
“此物虽是白得,却也非凡品,恐你年少,心性不定,沉溺外物,耽误了学业功课。
为父暂且替你保管。专心读书,才是正理。”
说罢,也不看儿子瞬间垮下来的脸,拿着画匣,步履沉稳地走了出去。
留下马少波对着空荡荡的桌子,张着嘴,一脸肉痛却不敢言语。
而马震源拿着这张画回到了自己屋里,看着打开画看了看,随后大手一挥。
“把墙上那张辣眼的梅花给我摘下来!”
“换上这个!”
他武人出身,最烦那些花花草草。
此时有了这美人的画,自然是要挂出来看的!
没一会,画挂在了墙上,他美滋滋的欣赏起来。
哎呀,别说,这画工是厉害啊。
只是不知道这衣服……
“这衣服,真的是给我们穿的吗?”
清润宝行一楼,紧紧裹着白布亵衣的奴婢们看着眼前的众多好衣服,顿时结巴起来。
而张永春却很不满意。
“让你们穿你们就穿,多嘴做什么!”
你们要是不穿,我这角色扮演酒馆该怎么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