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别墅的书房里只亮着一盏温暖的落地灯。
海青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合上了最后一份文件,对一旁还在整理平板电脑的小助理道:
“小胡,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吧,你先下班回家吧。”
小胖闺女抬起头,推了推眼镜:
“海董,那明天我几点过来?”
海青兰想了想,儿子那边刚经历一场风波又得了封赏,想必暂时无事,今晚估计得唠一阵:
“明天九点以后吧,我也得好好休息一下。”
“好的海董,您也注意休息,别熬太晚。那我先走了。”
小胡收拾好东西,站起身。
“嗯,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发个消息。”
海青兰叮嘱了一句,目送着小胖丫头离开书房。
直到听到楼下关门声响起,她才缓缓松了口气。
书房里安静下来。
海青兰并没有立刻去休息,而是走到壁炉前熟练地点燃了预先放置好的果木炭,橘红色的火焰很快欢快地跳跃起来。
随后,她拿起沙发上放着的一个毛线筐,里面是柔软蓬松的羊毛线和她常用的钩针。
坐在壁炉前的摇椅上,就着温暖的炉火,开始一针一线地钩织起来。
手上虽然钩着线,可海青兰的眼神却有些飘忽,显然心思不在手上。
钩了没几针,她目光聚焦在跳跃的火焰上,低声道:
“老儿子?在吗?能听见吗?”
跳跃的火焰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光影变幻间,一个模糊但清晰可辨的人影渐渐浮现出来。
“娘?”
火焰中的张永春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您还没睡啊?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
海青兰见到儿子出来了,这才停下手中的钩针,看着火焰中的儿子,眉头微蹙,带着点担忧问道:
“我说儿子,你白天整的那是哪一出啊?
好家伙,我隔着火头儿都看得心惊肉跳的!
那么老些人,乌泱泱地就跪下了,嗷嗷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跟拍电视剧似的!
你没犯什么事吧?”
张永春在火焰那头嘿嘿一笑,脸上带着点小得意:
“怎么样,娘?场面够大吧?爽不爽?
让你也体验一把当皇太后的感觉!”
海青兰闻言却没笑,反而皱紧了眉头:
“爽什么爽!呼呼啦啦的,看着就吓人!我这心里直突突!”
说着,她放下毛线,身体前倾,语气变得格外严肃和担忧:
“儿子啊,你跟妈说实话,你那边……是不是要打仗了?”
“打仗?”
张永春被母亲这跳跃的思维问得一懵。
“妈您干嘛这么说?好端端的打什么仗?”
海青兰一脸“你都是我生的,别想瞒我”的表情:
“你不是说让我体验当皇太后的感觉吗?
那不就是暗示你要当皇帝了?
这当皇帝,哪有不打仗的?
不都是打出来的江山?”
说着,她的担忧溢于言表:
“我说老儿子,真要打仗你可千万小心点啊!别傻乎乎地往前冲!
战场上刀枪无眼,子弹……哦不对,是箭矢乱飞,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永春听完,真是哭笑不得:
“娘哎!我的亲娘!您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啊?”
海青兰一脸理所当然:
“刷视频刷的啊!
我不是为了帮你研究古代的风土人情,天天刷那些古装小短剧吗?
里面不都这么演的?”
哎,短剧误我的亲娘啊。
张永春扣了扣耳朵上的湿疹,无奈地解释:
“娘啊,那都是艺术加工!
骗流量的!
您儿子我才过来加一起拢共就俩多月,脚跟还没站稳呢,哪有那么快就扯旗造反当皇帝的啊?
您这进度条也拉得太快了,又开倍速播放了?”
海青兰撇撇嘴,脸上有点失望,又有点不服气:
“我看人家短剧里演的,那些主角穿越过去,三十天就建国定鼎,称王称霸了!
你这效率不行啊儿子!”
张永春真是被母亲的“期望”给打败了,也不知道这妈自带的内卷天赋是不是华夏人共有的,苦笑道:
“我的亲妈诶!那能一样吗?
人家穿越的不是末世就是乱世,天下大乱,人命如草芥。
而且外挂一个比一个逆天,不是自带十万大军就是有绝世猛将倒头就拜。
您儿子我呢?
我这穿过来正好是这大周朝还算太平的中期,虽然底下有点小毛病,但整体框架还在,老百姓勉强能过日子。
只要有口吃的不是,那谁愿意跟着你造反玩命啊?”
说到这个,张永春也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我国的老百姓真是能忍,这三年天灾下来,河北道都快尸横遍野了,还没有起事的呢。
而且因为有辽国的存在,所以大周整体这根绳拧的还算很紧。
因此他想摸着石头过河都过不去,大周的百姓起义基本都成不了气候。
更别说五代过后人心思定,遇到事了大家第一时间想的都是跑不是反抗,你这谁能受得了啊。
看着老娘诧异的眼神,他继续分析道:
“再说了妈,打仗这个事不是一朝一夕的。
教员不是还说过吗,打仗打的就是后勤。
你儿子总得让人知道我能让他们吃饱饭,能让他们地里的粮食变多,能让他们多收好几年的收成,才能让他们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干吧!
所以啊,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您儿子我现在安全得很。
等我过两天办完了事,回了老家,那小日子才美着呢!”
海青兰还是将信将疑:
“真的?你可别骗妈。
真要打仗缺啥了,就跟妈说,妈现在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我去给你整点……攒劲的!”
她嘴里那攒劲的玩意儿听得张永春赶紧摆手:
“别别别!娘您可千万别乱动!
您现在这样稳稳当当地在后面给我提供物资支持,就是最大的帮助了!可别整什么幺蛾子!”
好家伙,他真怕母亲一冲动干出点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毕竟老娘也是当初敢一个人上毛子那边整活的人。
他现在已经按部就班的获得了主理一地的级别了。
接下来只要继续踏踏实实走下去,顺手给皇帝点甜头把嘴拴住,就能用最小的代价,不流血不牺牲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随后回到福兰镇筑墙积粮,靠着老娘那边的帮助,很快就能打成自己一年计划的目标。
“行吧行吧,你自己有数就行。”
海青兰见儿子说得肯定,心里也知道这小混蛋是个啥玩意。
张永春说了没打仗,那就肯定是没动手,她重新拿起毛线钩针,继续勾起来。
张永春看着母亲的动作,好奇地问:
“娘,刚才就看您在那儿织呢,您这是织什么呢?”
虽说知道肯定是织给自己的,但是他还是挺好奇这是个啥。
海青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给你织的毛裤!你那边快入冬了吧?
你那地方,冬天没暖气,冷着呢!
我给你织厚点,到时候给你‘寄’过去,你套在秋裤外头。
别学那些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老了得老寒腿可遭罪!”
“哎,行,那母后您先忙着,儿臣告退……”
张永春闻言赶紧躬身离开,行了,话说到这就差不多了。
再说的话,老娘就该继续催婚催育二连击了。
看着火焰中儿子逐渐虚化,然后化为虚无的脸,海青兰终于是长出一口气。
好啊。
没打起来就好。
她还真不希望儿子当什么皇上,就这么普普通通的当个有钱人,生十个八个孩子就值了。
毕竟,她是当娘的。
娘不想知道你有多少丰功伟绩,打败了多少敌人,战胜了多少国家,收复了多少领土。
娘只想知道,你饿不饿,冷不冷。
有没有好好吃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