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爷咧嘴笑了笑，那笑容里多了份纯粹的热忱。

他拍了拍何晟的肩膀，没再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远处副导演的催促声响了起来，带着片场特有的节奏感。

“你先忙，我随便转转。”何晟松开手，示意星爷去处理拍摄。

星爷点点头，转身快步走向监视器那边，瞬间又恢复了那个在细节上近乎苛刻的导演状态，对着一个群众演员走位的小偏差，语速极快地说着什么。

何晟没有立刻离开，他饶有兴致地在片场溜达起来。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股糙劲儿，却又糙得实在。

临时搭建的化妆间里，几个群演正对着一面掉漆的镜子互相帮忙整理衣服。

穿得花里胡哨的“小混混”们，正对着镜子练习那种吊儿郎当的眼神。

角落里，一个扮演渔民的老大爷正蹲在地上，手里捏着块干硬的馒头，一边啃一边琢磨台词。

他的台词总共就三句，可每说一遍，语气都不太一样，像是在掂量哪个字更能透着海边人的憨直。

何晟站在门口看了会儿，忽然想起王建国。

王师傅当年在剧场扫地，也是这样，别人散场了，他拿着拖把，一边拖地一边在心里默念《茶馆》的词儿，拖到常四爷那段，腰杆都不自觉地挺直了些。

“何导？”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何晟回头，是刚才被星爷说“跑路姿势不对”的那个龅牙仔，正捧着个保温杯，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

“星爷说……说让我跟您请教请教。”龅牙仔脸涨得通红，“他说您懂怎么把小人物演活了。”

何晟笑了，指了指他手里的保温杯：“刚拍完戏就喝热水？挺会保养。”

龅牙仔愣了一下，随即挠着头嘿嘿笑：“我胃不好，星爷特许我带保温杯的。”

“那正好。”何晟拉着他往旁边的道具堆走，“你演的是被高利贷追债的小混混，对不对？”

龅牙仔点头如捣蒜。

“被追债的人，跑起来是什么样？”何晟蹲下身，捡起个矿泉水瓶，往他脚边一滚，“你现在就当这瓶子是债主，咬着你不放，你跑一个我看看。”

龅牙仔迟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脚就跑。

他跑得很快，胳膊甩得老高，看起来确实像慌不择路，但总缺点什么。

“停！”何晟喊住他，“你这是体育课跑八百米，不是被人追着要钱！”

他拿起那个矿泉水瓶，塞到龅牙仔手里：“攥紧了！想象这瓶子就是你欠的钱，是你妈躺在医院等着的救命钱，现在有人拿刀追你，要你还钱，还不上就要卸你一条胳膊——”

何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迫感：“你跑！”

龅牙仔浑身一激灵，手里的矿泉水瓶被他攥得咯吱响。

这一次，他没先迈腿，而是猛地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恐惧和慌乱，像是真有把刀架在脖子后面！

然后他才跑，脚步踉跄，不是往前冲，是带着往后缩的劲儿，胳膊不是甩开，是紧紧护着胸前，像是怀里藏着什么宝贝，又像是怕被人抓住把柄。

跑了两步，他脚下一绊，差点摔倒，手忙脚乱扶住墙的时候，保温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热水洒了一地。

他却像是没看见，依旧死死盯着“身后”，胸口剧烈起伏，嘴唇哆嗦着，眼神里除了怕，还有一丝被逼到绝路的狠劲儿。

“对了！”何晟拍了下手，眼里闪着光，“就是这股子劲儿！不是撒腿就跑，是腿软了还得往前挪，因为身后没退路！”

龅牙仔喘着粗气，看着地上的水渍，忽然反应过来，激动地搓着手：“我懂了何导！是……是那种想躲又躲不开的窝囊劲儿！”

“不光是窝囊。”何晟捡起地上的保温杯，递给它，“你再想想，他为什么欠高利贷？是赌钱输了？还是为了给妹妹交学费？给这个人物加点根，他的慌才有分量！”

龅牙仔捧着保温杯，眼睛亮得惊人。

“谢谢何导！我……我回去琢磨琢磨！”他鞠了个躬，转身就往监视器那边跑，脚步轻快！

何晟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之间有些感慨。

远处，星爷正站在监视器旁朝他挥手，嘴角噙着笑，眼里是了然的默契。

……

何晟在星爷的剧组又转悠了两天，随即才回到了星城。

自这次回去之后，何晟便没有到处乱跑了。

倒不是因为忙，而是因为快到除夕了。

……

夜色如墨。

除夕夜的钟声，仿佛已在空气中酝酿着震动，家家户户的窗棂里，透出温暖的光，交织成一片祥和的海洋。

与往年不同，那光线下，不再是单一的戏曲唱腔或单调的歌舞，更多的是星光视频 APP界面上闪烁的光影——

老王家的客厅里，祖孙三代挤在沙发上，正捧着瓜子看《快乐喜剧人》的重播，王大爷笑得假牙都快掉了，指着屏幕里某个包袱直拍大腿：“这玩意儿，太招笑了！”

隔壁小李家，年轻夫妻正为《非诚不扰》里男嘉宾的选择争论不休，妻子嗔怪丈夫：“你看看人家多真诚，学学！”

楼上学霸小张的房间，难得没有书本的影子，他和父母一起看着《演技的诞生》里苏晓晓那段“女将军自刎”，一家人都沉默着，最后还是小张先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原来演戏，真的可以不用说话……”

而千里之外的北方小城，KTV里包场的年轻人，点歌系统里一半是《华夏好声音》学员翻唱的金曲，唱到动情处，一群人举着酒瓶合唱，险些将房顶掀开！

这样的场景，在除夕前夜，如同繁星般点缀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

没有人会否认，是何晟，用他一个个爆款综艺，重塑了华夏人的娱乐生活！

他像一位技艺精湛的厨师，精准地抓住了不同人群的口味，端出了一道道精彩纷呈的娱乐大餐，让曾经单调的综艺节目变得丰富多样，滋味无穷！

当全国上下沉浸在这份由星光视频带来的其乐融融中时，此时何晟整个团队，气氛却截然不同！

没有阖家欢乐的轻松，只有大战将至的凝重。

何晟站在走廊尽头，透过窗户望着外面绚烂的夜景。

城市的灯火在他眼中跳跃，像极了那些在他节目中绽放光芒的演员们。

从《非诚不扰》撕开婚恋综艺的口子，到《华夏好声音》让歌声回归纯粹，再到《快乐喜剧人》点燃全民笑点，直至《演技的诞生》掀起关于“演技”的全民大讨论……

这一路走来，质疑、打压、暗算从未断过，但他每一步都走得坚定而扎实。

他不是天生的斗士，只是不想看到观众被迫接受粗制滥造的内容，不想看到有才华的人被埋没在尘埃里。

“何导，快到我们了。”赵黑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带着熟悉的幽默，但眼神里却满是信任，“放心，保管让全国观众笑出声！”

何晟转过身，看着眼前这群才华横溢的喜剧人，他们的脸上还带着排练留下的疲惫，却个个眼神发亮。

何晟笑了笑，点点头道：“我当然放心！”

“你们不是在表演，是在给全国人民拜年，把最真实的快乐和感动送出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