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就出发》首播那晚,星城的雨下得淅淅沥沥,敲在星光视频大楼的玻璃幕墙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导播间里却像揣了个小太阳,热得人脱外套。
何晟盯着实时滚动的弹幕,指尖在控制台边缘轻轻敲着节奏,赵黑土搬了个小马扎蹲在旁边,手里攥着袋刚开封的炒栗子,壳剥得满地都是。
屏幕上,赵黑土抱着栗子树摇得枝叶乱颤的画面刚出现,弹幕瞬间炸了锅:
【哈哈哈哈赵老师这腚功绝了!树都嫌他扎得慌!】
【腾哥被栗子壳扎得跳踢踏舞那段,我妈笑到打鸣!】
【郭老师用大褂换枸杞那里,谦大爷的小眼神绝了!这才是真・默契!】
【求问承德那家民宿叫啥?我要去睡赵老师睡过的炕!】
赵黑土猛地一拍大腿,栗子壳崩到何晟裤腿上:“瞧见没!我说啥来着!老周那炕头比五星级酒店的席梦思抢手!”正说着,手机“叮咚”一响,是老周发来的视频——
民宿院子里挤满了举着摄像机的游客,老周媳妇正系着赵黑土留下的碎花围裙,在灶台前忙得团团转,镜头扫过墙上新挂的合影,正是那张三槐树下的搞怪照。
“何导!”赵黑土把手机怼到何晟眼前,“老周说要给咱寄新摘的山楂!”
腾哥凑过来看,突然指着屏幕里自己啃糖画的傻样哀嚎:“完了!我妈刚发消息,说我二姨三姑都看见了,要给我介绍对象,说‘这孩子看着就实在’!”
郭刚子和谦大爷刚结束《快乐喜剧人》的录制,趿拉着拖鞋就冲进导播间。
谦大爷端着保温杯,指着弹幕里“求郭老师唱承德小调”的刷屏笑:“得,明儿加段新活儿,把山里听的那几句编进去。”
何晟忽然想起什么,翻出老周寄来的枣酒,给每人倒了小半碗:“尝尝,老周说这是谢礼。”
酒液入喉,甜丝丝的暖意漫到四肢百骸,赵黑土咂咂嘴:“比城里的好酒有劲儿!带股子土腥味——得劲!”
节目播出之后,承德的山货突然在网上卖爆了。
孟飞拿着手机冲进办公室,屏幕上是某电商平台的销售数据:“何导!老周媳妇开的网店,三天卖光了半年的栗子库存!还有人专门买带刺的栗子壳,说要给朋友‘复刻腾哥的痛’!”
何晟正看着老周发来的照片——村口新修的水泥路,路牌上写着“黑土巷”,据说是村民投 票选的名。
照片里,老周正给一群戴红领巾的孩子讲赵黑土爬树的“英雄事迹”,孩子们笑得露出豁牙。
“要不,”何晟指尖在桌面上画了个圈,“咱第二期再去趟承德?拍个特别版,看看这些烟火气发酵成了啥样。”
赵黑土立刻跳起来,栗子壳又掉了一地:“我这就给老周打电话!让他杀只土鸡等着!”
……
再次踏上承德的土地,已是深秋。
车刚拐进村口,就见老周领着一群戴红 袖章的大爷大妈候在路边,举着“欢迎黑土回家”的红横幅,字歪歪扭扭,却红得扎眼。
“何导!赵老师!”老周搓着黝黑的手,笑得眼角堆成褶,“托你们的福,村支书让我当‘乡村振兴带头人’了!这不,刚跟县里申请了非遗工坊,让孩子们学剪纸、编筐,往后游客来了不光能住,还能带走咱这山货手艺!”
赵黑土被一群大妈围着往兜里塞山楂干,嘴里不停念叨:“可别给了!再塞就成移动杂货铺了!”
转身却偷偷把腾哥拉到一边,塞给他个油纸包:“老周媳妇腌的酸菜,比上次的酸,你拿去给你妈尝尝。”
腾哥正蹲在院门口看孩子们学编筐,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歪歪扭扭的筐子跑过来:“腾哥哥!你看我编的!像不像你在节目里掉进去的栗子壳?”
郭刚子和谦大爷被拉去给村里的文艺队指导相声,大爷大妈们穿着崭新的演出服,站在晒谷场上跟着比划,谦大爷教的“打快板要转手腕”,被一位大爷演成了“甩鞭子”,逗得人直拍大腿。
何晟举着摄像机,镜头里,老周媳妇在新盖的厨房里教游客炖酸菜,蒸汽漫过她的笑脸。
赵黑土蹲在非遗工坊里,给孩子们示范怎么用山楂核串手链。
远处的山坡上,郭刚子和一位放羊大爷对唱山歌,调子跑得比山路还野。
弹幕提前在官微预热,早就吵翻了天:
【救命!我刚订了去承德的票!谁也别拦我!】
【老周这民宿都涨到八百一晚了还满房!赵老师你赔我住宿费!】
【求何导搞个‘跟着喜剧人学手艺’的衍生!我想学编腾哥同款筐!】
夜里围着火堆聊天,老周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本厚厚的账本:“你们看,这是游客捐的钱,够给村小学买新桌椅了。”火光映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有“腾哥粉丝团”,有“赵老师后援会”,还有“郭谦相声爱好者”。
赵黑土突然站起来,往火堆里添了根粗柴:“我琢磨着,咱明年开春搞个‘山货节’!让城里的人来咱这儿刨地、摘果,咱给他们演二人转,管够!”
郭刚子接话:“我让津门的朋友寄点快板来,教孩子们打,往后游客来了,不光能带走山货,还能带走段响板儿!”
何晟看着跳动的火苗,忽然觉得这档节目早就跳出了“综艺”的框框。
……
离开那天,村小学的孩子们站在路边唱歌,调子不成章法,却清亮得像山涧的水。
赵黑土抹了把脸,把兜里的糖画龙塞给最小的姑娘:“等着,明年我带东北的冰雕来,给你们堆个冰糖葫芦雪人!”
车开出老远,后视镜里,老周还举着那串红辣椒站在路口,像个固执的坐标,钉在这片越来越热闹的土地上。
何晟掏出手机,给颜梦曼发消息:“这期附一个特别版的名字,叫《烟火里的乡村》。”
屏幕亮起,颜梦曼回了个笑脸。
雨又开始下了,敲在车窗上,像在为新的旅程打节拍。
赵黑土在副驾驶上打起了呼噜,腾哥和孟飞在后座抢最后一包山楂干。
何晟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忽然笑了。
有些出发,从来不是为了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