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驶进星城时,正是华灯初上的晚饭点,窗外的万家灯火映着车厢里一张张带着旅途风尘却意犹未尽的笑脸。
谦大爷慢悠悠地从座位底下拎出个土布袋子,里面装着老周塞的、还带着山野气息的山楂干:
“这一趟折腾得不轻,都歇两天吧,我让食堂王师傅炖点大骨头汤,再放点承德带回来的山菌,给大家伙儿补补元气。”
接下来的三天,排练厅里难得地安静下来。
少了赵黑土震天响的笑声和郭刚子醒木的脆响,只剩下道具组偶尔敲敲打打的动静,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承德山林间的草木香和那晚烤土豆的烟火气。
直到新一期录制现场,当何晟和节目组搬来那张铺着红绒布的长桌,上面赫然立着“方言传话”和“你来比划我来猜”的牌子时,那股熟悉的、即将炸锅的热闹劲儿才又回来了!
“应广大粉丝要求,做两期额外的室内特别版,所以准备了几个游戏,大家来玩一下!”
“这……游戏……”腾哥犹豫了片刻,又看向赵黑土他们,“几位老师能爱玩这种的吗?”
赵黑土第一个撸起袖子,看着牌子眼睛放光,巴掌拍得桌子砰砰响:“就这?当年在莲花乡,我跟村支书玩猜谜,赢了他三斤红薯!老范,你可得争点气,别拖我后腿!”范厨师在一旁憨厚地笑着点头,手里下意识地搓着围裙边。
“好,那游戏开始!”
何晟笑着拿起题板,第一轮“方言传话”开锣。
他提笔写下“今晚月色真美”,示意从郭刚子开始,用粤语传给谦大爷。
郭刚子清了清嗓子,努力模仿着电视里听来的粤语调调,自以为字正腔圆地念道:“今夜嘅月光好靓啊——”尾音还带着点天津味的曲折。
谦大爷微微侧着耳朵,听得十分专注,眉头先是微蹙,随即恍然大悟般舒展开,连连点头:“懂了!明白了!”他转过身,凑到旁边伸长了脖子的赵黑土耳边,用他那字正腔圆的京片子清晰复述:“今夜嘅……羊腿好香啊?”
“羊腿?!”赵黑土的眼睛“噌”地亮了,像是听到了开饭的号角,他一把拽过旁边探头探脑的腾哥,迫不及待地传达这“重大喜讯”:“听见没?郭老师说啦,今夜的羊腿好香啊!让咱敞开肚皮多吃点!”语气里充满了对郭老师“体恤民情”的赞赏。
腾哥忍着笑,把这“美味情报”又传给了一脸期待的马冬梅。
几经辗转,最后传到何晟耳朵里的版本,已经变成了“今晚要烤全羊,赵老师说他请客!”
“噗——哈哈哈!”何晟刚喝进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整个演播厅瞬间被巨大的笑声淹没!
赵黑土更是蹦了起来,拍着桌子大喊,嗓门压过了所有笑声:“啥?!我啥时候说要请客了?!郭刚子!这是赤果果的讹诈啊!”
郭刚子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扶着桌子直喘气:“天地良心!我明明说的是‘月光’!月色!你俩耳朵里是塞了承德带回来的山棉花还是咋地?”他指着赵黑土和腾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直播间弹幕早已笑疯:
【哈哈哈哈从月色到羊腿再到烤全羊,这传话歪得山路十八弯!】
【赵老师:人在家中坐,烤全羊天上来!郭老师:这锅我不背!】
【范厨师:我就安静地听着,不说话(但我知道肯定有肉吃了)】
赵黑土被笑得脸上挂不住,梗着脖子嚷嚷:“不算不算!再来一轮!这回都给我听真着点!”何晟忍着笑,提笔又写了新词:“谦大爷的酒壶里装着醋”。
结果这次传得更离谱。
郭刚子传给谦大爷时,谦大爷大概想着承德避暑山庄里老伙计酿的米醋,点了点头。传到范厨师那儿,范厨师听着“酒壶”“醋”,联想到赵黑土总爱逗谦大爷,脱口而出:“谦大爷用酒壶……砸了赵黑土?”
“啥?!”赵黑土这回是真跳脚了,撸起袖子就朝一脸无辜的谦大爷冲过去:“我招你惹你了谦儿哥?你还用酒壶砸我?那酒壶可是古董!砸坏了你赔啊?”
谦大爷一边敏捷地绕着桌子躲闪,一边笑着摆手:“哎哟喂这锅真不是我背!是腾哥!准是他传错了!”
腾哥在一旁早就笑得蹲在了地上。
整个演播厅再次闹作一团,鸡飞狗跳。
何晟举着轻便摄像机的手都在抖,镜头里的人笑得东倒西歪,眼泪飙飞,背景音全是“哈哈哈”和赵黑土“讨伐”的声音。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进入“你来比划我来猜”环节。
赵黑土摩拳擦掌,誓要一雪前耻,拉着范厨师组成“忽悠者联盟”。
题板上跳出“卖拐”两个字。赵黑土眼睛一亮,立刻进入状态,一手虚握仿佛拄着个看不见的拐棍,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冲着范厨师挤眉弄眼。
范厨师皱着眉头,看着赵黑土夸张的动作,努力在记忆里搜索,憋了半天,迟疑地开口:“轮……轮椅?”
“哎呀!”赵黑土急得一拍大腿,差点把“拐”扔了!
“哦!拐杖?”范厨师终于灵光一闪。
“对喽!就是它!”
“哈哈哈!”台下观众和台上的其他人再次笑倒一片。何晟的摄像机镜头抖得画面都糊了,笑声清晰地收录进去。
另一边,郭刚子和谦大爷抽到了“相声”。
郭刚子胸有成竹,比划着说:“咱哥俩天天搁一块儿干的活儿!就那个!一捧一逗,有来有往的!”
谦大爷端着保温杯,慢条斯理地点头:“抬杠?”
“差不多那意思!但比抬杠高雅!有文化!”郭刚子强调。
“拌嘴?”谦大爷继续猜。
郭刚子急得直跺脚,差点把醒木掏出来:“带节奏的!讲究板眼!有说有唱的!”
谦大爷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快板!”
“噗——”郭刚子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赵黑土在那边已经捂着肚子笑瘫在椅子上了:“哎哟我的妈呀!郭刚子你这比划的,还没老范猜‘轮椅’靠谱呢!”
最绝的还是腾哥和马冬梅这对“欢喜冤家”。
抽到“糖画”时,腾哥为了表现“龙”,立刻趴在地上,用手指当笔,在光洁的地板上卖力地画起来。龙头勉强有个样,龙身歪歪扭扭,龙尾巴更是抽象得像条奋力挣扎的蚯蚓。
马冬梅蹲在旁边,皱着眉头研究了半天,指着那“尾巴”不确定地问:“这是……蚯蚓成精了?”
腾哥气得一把拽过她的手,在她掌心飞快地重画:“是龙!带角的龙!威风凛凛那种!就上次在承德集市上,咱俩排队买那个,转盘一转,转到龙的那个!忘了?”他语速飞快,带着承德之行的独家记忆。
马冬梅盯着掌心那几道虚无的线,眼睛猛地一亮:“哦——糖画!”她刚喊出来,倒计时的“滴滴”声也恰好响起。
“险胜!”腾哥跳起来,得意地朝赵黑土扬下巴。
赵黑土凑过来看了一眼地板上那难以名状的“龙”,啧啧摇头:“你俩这默契,全靠承德那根糖龙吊着!画功嘛……啧啧,还不如我跟老范呢,至少我比划得像!”
范厨师立刻憨笑着接茬:“那是!当年在莲花乡,他忽悠我买三回拐,我闭着眼都知道他下一句要扯啥犊子!”
直播间弹幕再次被欢乐淹没:
【范厨师人间清醒!被忽悠出经验值了!】
【腾哥画的龙……对不起我以为是变异蜈蚣!承德糖画老板看了想打人!】
【这游戏太上头了!跪求节目组把它焊死在节目里!比看小品还乐!】
【何导镜头别抖了!我笑到屏幕都在颤!】
何晟看着监视器里滚动的、密密麻麻的弹幕,再看看眼前这群为了一个游戏争得面红耳赤、笑得毫无形象的大咖们,嘴角的笑意深深。
……
第一天录制结束的灯光暗下,人群还没散尽,赵黑土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走走走!都别磨叽!今儿游戏我‘输’了,我请客!吃烤串去!我知道后街新开那家,肉串贼大!”不由分说就招呼着众人往外走。
星城的夜色温柔,路灯将一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喧闹的说笑声和烤架上滋滋作响的肉香混合在一起,顺着晚风飘出去很远,很远,仿佛承德山间的篝火晚宴,又无缝衔接进了这城市的烟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