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
女尸颈骨摩擦发出的响动声,此刻在空旷的洞窟内,显得格外刺耳,听得我浑身汗毛倒竖。
我猛地转过头。
只见那坐在棺材里的女尸,它的脑袋,正以一种完全违背生理结构的方式,硬生生逆时针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扭到了后背上。
它脖子下的皮肤和骨骼,也在这种扭曲下变得皱皱巴巴,呈现出诡异的螺旋状,光是看就让我心底发毛。
只是,
预想中的狂暴攻击并未到来。
那女尸转过脑袋后……就只是静静地坐在棺材里。
它的嘴角上扬,脸上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那双空洞的眼窝,正无声的‘凝视’着我们。
这种无声的注视,远比攻击更令我感到恐惧。
被女尸盯着,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僵住了。
“别看它的眼睛!”
陈冲的厉喝声,在我的耳旁炸响。
我看到他猛地探身,一把抓住师父的衣领,奋力将他从倒挂的姿势提拉起来,重新在摇晃的铁链上坐稳。
“八爷!刚才你就是看了那鬼东西的眼睛,才着了他的道!”
“我晓得……我晓得……”
师父抓着铁链大喘着粗气,目光虽不再直视女尸,但脸上却充满了难以遮掩的悔恨,“我的阿月,早在二十八年前就死了……死得透透的了,我亲眼看到的……”
师父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颤抖。
光是听他这句话,我就能感受到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和悔恨。
二十八年了,
时间似乎并没有抚平师父心底的伤疤,反而让那伤痕变得愈发刻骨铭心。
咕噜……咕噜……
就在这时,
下方原本还算平静的河水,突然开始冒起了大量的泡泡。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并不是那些该死的尸头鲳在作怪,而是先前如浮萍般漂浮在水面上的黑色花朵,不知为何瞬间凋零枯萎,化作一股股浓郁如墨的黑气。
这些黑气,
从河底弥漫上来,缠绕在女尸周围,令其看上去显得更为诡异了。
“嗬嗬!”
这时,熟悉的‘嗬嗬’声从女尸喉咙里传出。
紧接着,
我看到,它那条泛着青黑色的手臂,缓缓抬了起来,十指上那些乌黑发亮的指甲,居然开始……开始疯狂地变长!
是的,疯长!
如同被下了某种催化剂而疯狂生长的藤蔓,不过眨眼工夫,那指甲便疯长了到了一两米,尖锐的指尖,眼看就要够到我的脚踝!
我被吓得浑身都不自觉打起了摆子,冷汗更是在瞬息间布满额头。
这太荒谬了!
这……这怎么可能?
我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我眨了好几次眼,那违背常理的一幕依旧在我眼前发生着,黑色的指甲仍朝着我一点点逼近,已经来到了我的脚踝。
我吓得双脚乱蹬,可依旧没办法阻止这一切。
“他娘的!老子倒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什么邪门玩意儿没见过?”
卸岭魁首陈冲的声音里,也带着惊恐,“指甲哪有这样长的?这……这女尸成精了不成?”
“不对!”
“别被骗了!即便这女尸秽解成了大肉粽,也绝不可能让指甲凭空疯长!”
“是那些花!是那些黑花释放出来的黑气搞的鬼!”
师父看了眼水面上那些凋零枯萎的黑色花朵,又看了眼女尸周身的缭绕的黑气,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对着我们大吼,“这是幻觉,这些都是幻觉,大家别被他给骗了!”
师父的声音,因为急切和虚弱早已变了形,“闭上眼睛!大家把眼睛闭上!千万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
闭上眼睛?
瞧见那已经爬到我膝盖处的指甲,我吞了口唾沫,心一横,直接闭上了眼睛。
可好几分钟过去,
剧痛、窒息、死亡。
预料中的这些状况都没有出现,我慢慢睁开了眼,发现四周空荡荡的,哪有什么黑色指甲?
师父说的是真的,
那疯狂变长的黑色指甲,还真是幻觉!
我心底一喜,
正准备抬头时,眼角的余光就发现那女尸,不知何时竟然站了起来!
我心头猛地一沉,立刻看向师父和三娘。
只见师父脸色无比凝重,已经反手抓起了那把挂在铁链上的尖角铁锨。
“三娘,还能动吗?”
我低头看向怀里的三娘。
她早已止住了哭泣,脸上的泪珠也被无尽寒意所取代。
“能!”
三娘深吸一口气,挣脱我的手臂。
只见她灵巧地翻了个身,双腿勾住铁链稳住自己,同时从靴筒里拔出了两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对着我笑了笑,“老娘好歹是坐地虎,可不是那些只会一直哭的娇滴滴小娘子……”
那女尸站起来后,纵身一跳,便稳稳落落在了湿润光滑的铁链上。
女尸每跳动一次,
撑住我的那条铁链,都会随之狠狠颤动,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
“鑫娃子,快顺着铁链往上爬!”
“师父,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对付它!”
我扭头看向师父,大吼。
“你留在这里,只会拖累我们!”
师父看着我怒骂,“快滚!”
师父头也不回的说了句,然后拿着那尖角铁铲,警惕地盯着那具踩着铁链,朝着我们跳来的女尸。
我知道师父是为我好才这么说,但我实在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当逃兵。
“别碍事,快给我滚开……”
师父的怒骂再次响起。
我看了师父一眼,咬咬牙不再犹豫,俯下身子将那冰冷的铁链一把握住。
黑色铁链上,
到处都是苔藓类植被,再加上洞穴潮湿,铁链上布满了水渍。
手抓上去的时候,像是握在了冰块上,冷的粘手。
我强忍这股刺骨的寒意,双手交替着,朝着铁链的上端,也就是洞顶所在的方向艰难攀爬。
铁链越往上越陡,脚下更是难以找到稳定的支撑点。
我只能全靠手臂的力量吊着全身,移动得异常缓慢。
下方的河水里,
令人牙酸的“咔嚓”声越来越密集,我不用看也知道,那些尸头鲳正在下面扑腾游动,等待着我失足坠落,成为它们的美餐。
就在我咬牙又往上挪动了两个身位时,
一阵强烈的震动,猛地从我上方的铁链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