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绍骂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们武将整日只知打打杀杀。养马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动辄百万,你们以为百万是小数目?倘若朝廷真拿不出,难道要削去官俸,停了宫廷开支?百官能答应吗?”
这一句,立刻让许多文官面色微变。
有人小声嘀咕:“是啊……削俸怎行?”
武将们眼见又要被压下,怒声辩驳:“削就削,若无强兵,官俸再多,也守不住北靖!”
兵部尚书更是瞪着申绍,“您又不管户部,哪来那么多话?“
申绍一听,马上就炸了,拉过户部尚书,”您来评评理,户部的银子够不够养马?“
户部尚书正头疼,如今各处都在向他伸手,他确实捉襟见肘。顺势道,“最近的支出确实有些多,这养马的事情,要不缓缓?”
两派唇枪舌剑,殿内一片嘈杂。
元康坐在御座上,眼神越来越冷。
终于,他重重一拍御案:“够了!”
殿内鸦雀无声。
“养马一事,朕心中自有定夺。”
他扫视群臣,最后落在申绍身上:“申绍,贵妃锦衣玉食,朕听闻,她近日得了一件稀世珍宝,价值上千两银子,你有何看法?”
申绍脸色铁青,好端端的怎么提这茬?那蠢女儿又惹事了!他额头青筋直跳,强行压住怒气:“陛下此言何意?”
元康冷笑:“你府上铺张浪费,一个寿宴花了多少银子你记得吗?朕买马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天下安定?还不是为了不受那些北方部族侵扰?你自己安于享受,现在倒说起朕来了?”
他越说越气,丢下一堆人拂袖而去。
户部尚书眼见得罪了皇帝,下了朝连夜算了一笔账,砍了不少准备付钱的名目,东拼西凑又挪了五十万两银子出来给采马部。这才平息了元康的怒气。
可申绍要的银子被砍了,自然心中不悦,他看着兴高采烈的孙岗,对他的怨气更甚。
孙岗却未曾察觉,他一心只在战马之事上面。穆寻很重视此事,他务必要办好。拿着刚到手的银子就直奔朔州,让容骞再准备新的战马。
容骞已经把手头上的马卖光了,附近小部落的战马也被他收光了,他打算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
可还没到集市,就在半道的林子里,冲出上百骑兵,堵死前路。领头的人面容狰狞,正是凉川军主帅陈觉。
陈觉盯着容骞,声音阴狠:“夜阑王!你这个狗贼!我等你很久了。”他随即吹了一声口哨,呼啦啦围上了上千重甲兵,果然有备而来。
容骞眯起眼,冷冷道:“陈觉?你还敢来?是上次本王打你打得不够吗?”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地势。
这条林道虽窄,但他若以最快速度突围,十之八九能杀出去。他向来擅长脱身,今日虽然对方人不少,他已经迅速想好了脱身之计,准备突围。
可陈觉似乎看穿了他心思,“夜阑王,又想溜走是吧?别急啊,我们先聊聊。”
“我和你没什么可聊的。”
陈觉笑道,“是吗?可若是我想和你聊聊那位北靖来的公主呢?”
容骞心里一惊,他为何忽然提起穆寻?他俩明明在外人眼里是毫不相干的人!
陈觉见他分神,更得意了。“我知道你和那女子关系不一般。我还知道她杀了燕朔王,扶持那位小郡主登基,还骗得北靖信任,卖马赚钱。你们还不告诉北靖皇帝,对吧?”
容骞心口一震,双眼变得猩红,猎杀之意腾然升起。
陈觉还继续说,“若是此事被北靖皇帝知道了,你觉得,她的计谋还会得逞吗?恐怕北靖马上会派兵追杀她吧?”
容骞原本已经握紧缰绳,此刻却僵住了。陈觉此番言论说明他已经掌握了他们全盘计划,现在还没时间思考他到底怎么知道的,只要这消息传出去,穆寻的计划就泡汤了。
而北方茫茫荒原,怎么去找此人?今天必定要取了他项上人头!
陈觉狞笑更甚:“怎么?不跑了吗?不想快点回去告诉她?”
容骞一夹马腹,整个人化作一阵疾风,直扑陈觉!
亲兵们大惊,刚才明明要走,为何要冲去杀人家主帅?可容骞已经下令,他们只得服从。
容骞的剑极快,几乎看不清轨迹。三名拦路的骑兵还未来得及举刀,喉咙已被割开,翻身坠马。
血雾溅起,他一马当先,再扑陈觉。
陈觉冷哼抬手,四周林中齐声响起号角,又冲出数千人马。一瞬间,整条林道被彻底封死。
亲兵们心胆俱寒,竟然出动那么多人,看来蓄谋已久!
容骞一剑挑翻眼前的骑兵,对方连人带马摔下去。他又反手劈开长矛,马蹄飞起,把挡路的全部踹倒在地。
他的动作狠准快,短短几十息,他已斩杀十余人!这些亲兵们也都是夜阑军中的佼佼者,跟在身后死死护着。
陈觉退在后方,放手让手下蜂拥而上。“要活的!”
容骞纵然勇猛,可寡不敌众。四面人潮不断压来,长矛与刀剑像一张铁网,把他困死。
亲兵们都接连中刀,倒在血泊里。
容骞眼神赤红,却没有退。他心里只有一个目的,杀了陈觉,不能让他把穆寻的计划告诉北靖!他杀出一条血路,几乎快冲到陈觉面前,剑已逼到咽喉。
可就在此时,侧翼一张铁链猛地甩来,死死缠住了他的手臂,力道沉重,把他整个人硬生生拖下马!
紧接着几十根铁链同时落下,把容骞牢牢困住,几名亲兵立刻扑上来救援。
陈觉本就是北靖有名的猛将,如今麾下招募了许多北方悍兵,在他指导下,近战技能也十分了得。
容骞手臂被锁,仍挣扎着挥剑,连砍数人。可人太多,铁链一层套一层,刀剑如雨。他的马被刺翻,他自己也被拖落在地。
重兵压上,长矛逼近胸口。
陈觉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眼神畅快。
“夜阑王,你杀我儿子时,可曾想过有今天?”
容骞浑身是血,冷冷盯着他:“你敢动她,我让你死无全尸。”
陈觉狞笑:“哈哈!英雄难过美人观啊!你放心,那女人强悍得很,我才不会招惹她,我要让北靖皇帝亲自收拾她!”
他说罢,手一挥,兵士们一拥而上,把容骞彻底压住。
容骞仍在咬牙挣扎,铁链勒进肉里,血流不止。过了半晌,他终于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陈觉冷声吩咐:“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