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动静有些大,外面守卫刚想进来查看。忽然一阵叫喊“怎么又有蛇了!” 守卫又被引去灭蛇了,骚乱继续。
穆寻知道她的人又干活了,这才松了口气。
元辰被她捂得差点窒息,不停挣扎。穆寻低声警告,“太子殿下能不能别喊了。若被外面守卫听到,你我今夜都要死在此处。你要乖乖听话,我便放开你,如何?”
元辰的眼睛瞪得通红,心有不甘点了点头。穆寻缓缓松开手。
元辰虽然还在气头上,但是看到她在闪避外面的守卫,心里猜测她也许不是元康派来的,声音压低半分:“你究竟想做什么?”
穆寻松了口气,拉了一个垫子坐在元辰身旁:“我也不怕您笑话,我直说了,我被元康骗着交出了北疆的兵权,骗去燕朔和亲。这一路走来,我才看清,他只想利用我。”
元辰盯着穆寻良久,冷笑一声:“那与我有何关系?”
穆寻坦白,“我要废了元康,扶你当皇帝。”
元辰愣了一下,嗤笑一声,“我?皇帝?痴人说梦,你找错人了。”
“就是您,太子殿下,请相信我不是你的敌人。我回来就是为了复仇。既然你我是一路人,为何不携手?”
元辰眼神闪动,说起当年的事情,他就压抑不住心里的愤怒,
“我不会信你的!你们穆家,当年护着元辰那贼子,把我推入死地,我今日变成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如今还有脸站在我面前?”
“殿下,当年的事,你真以为是我父亲有意害你吗?”
元辰冷笑一声,“当年你父亲护着元康,立下护驾大功了吧?元康登基后将我幽禁于此!你敢说你们不是共谋?”
穆寻心中一阵酸楚。当年的事情,他们都被元康骗得团团转,可如今,随着一层层真相揭开,种种疑点浮出水面。
她也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殿下,我知道您很气,今日咱们当面锣对锣鼓对鼓说清楚。当年元康告诉我们,说你与先帝有隔阂,先帝打算废了你。”
元辰呼吸急促,双眼微微发红。显然,她的话击中了他心底最深的执念。
“胡说八道!先帝从未与我有过嫌隙!“
穆寻后来细细盘起前因后果,用碎片拼凑那段尘封往事。
当年人人皆传,太子与外敌勾结。其实应该是元康在京中暗中拉拢朝臣,散布谣言。
因为真正与外敌勾结的,是元康!他暗中与北方部族达成契约,以废铁冒充精铁入库,筹集大量钱财,买通各路人马。想必众口铄金,先帝也认为太子做错了事。
元辰面色大变,猛地向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什么?你说……什么废铁?什么兵器?这我都不知道?”
穆寻愣了,她闭上眼睛再次把事情串到一起,忽然才明白元康设的是什么局。她急急问道。
“宫变那日,你为何带兵闯宫?“
元辰脸色骤然煞白:“因为元康告诉我,先帝被叛臣挟持,急召我入宫救驾……“
他忽然明白了!当时他刚好奉命带禁军去京郊集训。平日里他手上的权限只能召令两万禁军,可当时情况紧急,他带着六万禁军就冲进了皇宫。
“难怪……难怪那日,我带禁军至宫门,宫门竟已戒备森严……先帝称我谋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穆寻接着道,“先帝应该是听了谣言震怒,召你入宫问罪。而与此同时,元康一边告诉你先帝被叛党劫持,一边进宫煽动先帝,说你要逼宫。然后您就带着禁军冲了进来……”
元辰眼中布满血丝:“所以,所有人都认为我逼宫,包括你父亲……那时他带兵拦截,口口声声说我谋逆!”
“可我根本没下令攻击,不知为何,双方就打了起来。“
穆寻冷笑,“还能为何,肯定是元康派人从中作梗,挑起双方打了起来。当时情急,双方都有误会,根本来不及解释……我父亲被元康当枪使,然后还护着他入殿,救下了先帝。先帝听信了他的谗言,当场就把你废了。”
元辰沉默了良久,那一日的屈辱、愤恨与不甘,全都在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被软禁到此处,生不如死。从不让他接触外界,也不让任何人探视他。一开始他还盼望着有谁能告诉他,到底 发生了什么事,盼望着自己能走出这里。
渐渐地失去了希望,只觉得活着没有意义。
他仰天轻笑,“原来……我竟是被他玩弄至此!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为何穆将军会带兵绞杀我。原来是被他一手谋划……”
穆寻提醒他,“陛下,请小声点,外面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笑声渐渐止住,元辰重重叹了口气,神色中满是疲惫与黯然。他心底翻涌的震荡逐渐沉淀,化为一股深不见底的苦涩。
这个真相,还不如不知道。他才发现,自己如今多么无能,他是一个,连门外守卫都要忌惮的人。
“你告诉我这些,就是想让我帮你复仇?”
“你找错人了,”他冷声道,“我 没有这个能力。如今还有谁记得我?恐怕早以为我死了吧。新的 太子都要出来了吧?谁还记得我这个废太子呢?如今我一无兵权、二无根基,能做什么?”
他重新跪地,念起经来。
穆寻愣了一下,他竟然是这般反应?血海深仇,皇位被夺,他 就这么平静?她顿时有些生气。
“殿下,您知道了真相,就不恨?就不想做点什么?”
元辰一动不动,继续念经。
穆寻实在火了,凑到他耳边,咬牙切齿。
“你若是想复仇,我可以帮你!”
元辰闭着眼睛,置若罔闻。
穆寻不死心,抓着他的手质问他“你真的甘心?”
元辰鼻子里哼了一声,
“不甘心又如何?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你可以复仇!像我一样,把你想要的一切都抢回来!”
“复仇?我如何能斗得过那个人?以他的谋算,如今的他,根基已经牢固,我如何动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