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光花园602。

　　姜野和顾钊钊连同取证科的同事一起站在这房门前时，心中已经感觉到沉甸甸的，闷到几乎透不过气。

　　时九没有一起来，他去走访周明的家长了，确定是否有什么遗漏。

　　沉重的防盗门打开了，这间屋子的房东也正好赶到，她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自称梅姐，短卷发发型，有些微胖，双眼透着精明。

　　“我不敢进去，害怕啊......警察同志，你们先进去看一眼，然后告诉我啥情况。”

　　姜野点了点头，穿戴好手套鞋套后率先抬脚进入屋内。

　　屋子不大，肉眼估计只有50平，一房一厅，整体是日系的木质风格精装修，类似于单身公寓一样的布局，异常的干净。

　　取证科的同事们快速进入屋内，干净俐落的开始自己熟悉的工作。

　　不过十分钟，负责洗手间区域的同事告诉姜野，洗手间有大量的血液痕迹，虽然已经被清洗干净，但使用荧光测试后，这些看似已经清理的血色一目了然。

　　“啥？！血？完了完了！”

　　梅姐戴好鞋套后一个箭步冲进屋内：“我这房子毁了，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姜野赶在她还想进入卫生间时拦住了她，把她叫到一旁询问。

　　“你这个房子出租多久了？”

　　梅姐想了想：“好像都有个五六年了，哪个租户小男孩每个月都很按时交租，也从来没麻烦过我什么事，我想着挺稳定的，就没提过涨房租的事，省事。”

　　“租赁人合同写的是谁的名字呢？”

　　梅姐从包里拿出一起带来的合同，递给姜野：“叫周佳鸣，警察同志，是他在我房子里杀人了还是他被杀了？”

　　姜野把信息发给警局的同事，让他们去确认身份，回答她：“案件暂时还在提审取证阶段，你只需要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就好。”

　　梅姐悻悻点着头，眼睛时不时的往卫生间里瞟着：“警察同志，我在问一句，我这房子后续出租或者售卖，会有影响吗？”

　　“后续的出租和售卖是你个人的事情，但如果你出租或售卖时隐瞒房屋实情，有可能会面临被起诉的风险。”姜野认真的回答她。

　　梅姐面色戚戚，抱着自己的胳膊一直叹气，看也问不出什么了，只能走到一旁默默地等待。

　　在屋内查出了不少的证据，床上周明和吴林聪的DNA、洗手间明显的血迹，还有各种生活痕迹，比如——周明的电脑，他电脑里相册里的信息量很大，女性的床照，网络上利用孩子拍摄的擦边照片，并且还有地漏里的人体碎片，无一不证明着吴林聪的话确实属实。

　　经过信息科的调查，周佳鸣也就是——周明，是他虚拟身份，但姜野实在无法想通，为什么租个房子要大费周章的去更换身份，又不是在里面做坏事。

　　不过很快，顾钊钊一语惊醒了梦中人。

　　“吴林聪的口供不是说过吗，周明有炼铜癖好，并且从他电脑上保存的图片来看，他确实是这样，那谁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在继续做这个事情，虚假的信息当然也好维持住他平日里正人君子的摸样。”

　　姜野坐在副驾，看着窗外忽闪而过的车辆，认可的点了点头：“可是吴林聪能自己一个人把周明的尸体分为两半后，大费周章的进行转移动作？并且做的如此掩人耳目？”

　　“不见得，可是哪个三声水就真的和水一样，消失在大海里，除非吴林聪知道实情并且老实交代，我觉得应该这个人我们这辈子都找不到的，一个虚构的网名，咱们连她是男是女都不能确定。”

　　线索可以说是中断，也可以说是彻底的证实了吴林聪犯罪铁证，所以很快就结案了，虽然姜野始终觉得这个案子有疑问，但程队却十分着急，毕竟已经超过了他给上头保证的一周时间破案，媒体、领导、人民群众给他带来的压力，已经让他苦不堪言。

　　吴林聪庭审当日，两家被害人的家属全部就位，他的头发已经被剃光，穿着宽宽大大的白t加长裤，脚镣被长长的裤腿遮盖住了，上身的白t鼓鼓的，里面套了一件防护背心。

　　他被法警带上法庭后，一直低着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吴母就在他两米开外的地方哭喊着他的名字，可吴林聪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直到刘念的母亲被推着轮椅进入，他的身体才微微有些发怔，也许是看见两人相似的一张脸，他内心真正的恐惧才开始作祟，过了好几秒，吴林聪才真正的低声哽咽。

　　姜野和时九坐在证人席，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一个才刚刚十九岁的在读学生，有个爱他的母亲，看似美满的家庭，却在这短短几日，分崩离析。

　　三个家庭，三个不同的身份，到底谁更痛苦？谁又得到真正的解放？

　　都说孩子是世界上最为纯真的存在，一张纸任由世界涂鸦，可这张纸，到底是白纸还是黑纸？好比周明，站在理性角度，他是黑纸，他到底也是咎由自取，那刘念呢？这张白纸的她却是何等的无辜。

　　再想想吴林聪，他的人格底色应该是白色，至少面对周明和刘念的杀害方式，他都清晰可见的选择了自己的方式，一个带着仇恨，一个是恶意戏谑，他的白纸上被染上了黑色。

　　时九看向姜野，轻声的询问着她：“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可惜。”姜野轻轻摇着头。

　　审判很快就下来了，吴林聪被判决无期徒刑，等于他将来，要在监狱里度过漫长一生。

　　听到这个判决，他像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眼吴母，淡淡的笑了，这对于他来说，才是真正的解放。

　　再吴林聪被押出法庭时，路过了姜野的证人席位置，他忽然停下了脚步，怔怔看着姜野，勾起的嘴角带着几分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