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风一脸的茫然。
他完全不能理解师父的话。
“师父,您为何说陈兄有……大病?”
“弟子觉得陈兄为人正直,天赋异禀,是难得的武道奇才啊。”
归元子眼角抽了抽。
他看着自己这个傻徒弟。
养在山里太久了,单纯得跟一张白纸一样。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归元子感觉自己的血压又上来了。
他摆了摆手,有气无力。
“算了。”
“你以后离他远点。”
“为师怕你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顾长风更困惑了。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问。
“咚咚咚。”
总统套房的门被敲响了。
声音不轻不重,沉稳有力。
顾长风立刻站起身,恭敬地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陈凡。
“陈兄,你来了!”
顾长风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
“师父正在里面。”
陈凡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径直走进房间,目光直接落在了盘腿坐在地毯上的归元子身上。
然后。
在顾长风震惊的目光中。
陈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双膝一弯,“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归元子面前的地毯上。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顾长风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陈凡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归元子,眼神里充满了对武道巅峰的向往和对眼前强者的无限崇敬。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和激动。
“晚辈陈凡,自知天赋驽钝,却心向武道。”
“今日得见前辈风采,如闻大道之音,茅塞顿开。”
“恳请前辈,收我为徒!”
说完,他一个头重重地磕了下去。
额头与柔软的地毯接触,发出沉闷的声响。
整个房间,安静得可怕。
顾长风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他原本以为以陈凡的天赋,性格必然也是桀骜不逊。
谁都不服的那种类型。
他看看跪在地上的陈凡,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师父。
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陈兄他……他竟然要拜师父为师!
太好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
陈兄竟然拥有如此强烈的向道之心。
情感如此真挚。
和当时在高考考场上的表现,简直判若两人!
陈兄真乃我辈之楷模啊。
他在心中暗暗起誓,以后一定要向陈凡好好学习。
以陈凡为目标,努力追赶他的脚步。
不能给自己的师门丢人。
陈凡的想法则简单许多了。
龙象武圣这样的狠人,在归元子面前都要叫一声前辈。
称呼归元子为蓝星第一人,一点也不过分。
这样的人当他的师父,完全足够了。
至少目前来看,归元子是最合适的。
因为修炼的都是古武。
还这么强。
这样的人可以说,在蓝星上找不出第二个了。
更为重要的一点。
一个传承至今的上古宗门的宗主。
那得多有钱啊!
“师父!您快答应啊!”
顾长风激动得脸都红了,忍不住开口催促。
“陈兄乃是天纵之才,若是能入我归元宗,定能光大我宗门楣!”
归元子没有理会他。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陈凡的身上。
他看着陈凡,看着他那张写满了“真诚”“恳切”“向道”的脸。
归元子的内心,毫无波澜。
甚至有点想笑。
演。
你接着演。
这小子,不去京都电影学院当个学个表演,真是屈才了。
这情绪的调动,这微表情的管理,这台词的功底。
绝了。
他要是去搞诈骗,联邦的国库都得被他搬空。
归元子活了几百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虚伪的,奸诈的,阴险的。
但是演得这么逼真,这么自然,这么……清新脱俗的。
陈凡是第一个。
他要是不知道这小子刚刚才敲定了五千万的周边生意,他现在可能真的就信了。
归元子内心疯狂吐槽,脸上却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世外高人模样。
顾长风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师父到底在犹豫什么啊!
终于。
归元子缓缓开口。
他看着陈凡,声音淡漠而悠远。
“你可知,入我门下,需斩断尘缘,一心向道。”
“你,做得到吗?”
陈凡猛地抬起头,眼神坚定无比,掷地有声。
“弟子做得到!”
归元子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撇了一下。
信你个鬼。
不过……
归元子感受着陈凡体内那股磅礴旺盛,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气血之力。
这天赋……
确实是他生平仅见。
是真正的万古无一。
这样的璞玉,若是不加以雕琢,实在是暴殄天物。
罢了。
就算是个财迷,也认了。
大不了以后看紧点就是了。
“起来吧。”
归元子淡淡道。
陈凡的身体微微一震,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但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又一个头磕了下去。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好。”
归元子吐出一个字。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归元子的二弟子。”
“多谢师父!”
陈凡这才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顾长风大喜过望,连忙上前一步,激动地握住陈凡的手。
“太好了!师弟!”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师兄弟了!”
陈凡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师兄,以后请多指教。”
归元子看着眼前这“师友弟恭”的一幕。
一个单纯的傻白甜。
一个满肚子坏水的影帝。
他端起手边的茶杯,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
“师兄言重了。”
陈凡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对着顾长风拱了拱手。
“以后还要师兄多多提携。”
这一幕兄友弟恭的和谐画面,让一旁的归元子眼皮子直跳。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修炼到这个境界,不会没来由的心血来潮。
一定是事出有因。
他不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收都收了。
还能怎么办。
凑合着过呗。
然而。
陈凡下一句话,直接让他刚刚压下去的血压,瞬间冲上了天灵盖。
“师父。”
陈凡转过身,重新面向归元子,脸上的神情愈发恭敬。
“既然弟子已经入了归元宗,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归元子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嗯。
然后呢。
“既然是一家人,有些事情,弟子觉得还是说开比较好。”
陈凡的语气诚恳无比。
“您看,之前长风师兄为了请教晚辈武道,还欠着晚辈一个亿的学费。”
“这笔钱……”
陈凡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归元子的脸色,然后用一种极为体贴的语气说道。
“弟子知道师兄常年居于山门,不沾俗物。”
“所以,这笔账,是不是由您……”
整个总统套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顾长风眨了眨他那清澈的眼睛,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而归元子,他端着茶杯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他脸上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他感觉自己几百年的道心,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师父!”
顾长风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师弟说的对!”
他快步走到归元子面前,生怕自己师父忘了,急切地从怀里掏出那张兽皮欠条。
他双手将欠条展开,恭恭敬敬地递到归元子眼前。
“师父您看!”
“确有此事!”
“白纸黑字,还有弟子的血指印为证!”
“一个亿,一分都不能少!”
顾长风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他觉得自己作为大师兄,有责任维护师弟的利益,更要维护契约的尊严。
这是信义!
归元子死死地盯着那张兽皮。
盯着上面那个用剑气刻出来的,无比刺眼的“欠条”二字。
又看到了自己大徒弟那张写满了“师父快给钱”的正直脸庞。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
归元子手中的那个定制的,价值不菲的骨瓷茶杯,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裂纹。
滚烫的茶水顺着裂纹渗出,滴落在地毯上,发出一阵轻微的“滋滋”声。
他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炸了。
他猛地抬起头。
目光越过自己那个傻徒弟,如两道实质的利剑,死死地钉在了陈凡的身上。
整个房间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那股原本萦绕在归元子周身的,飘渺出尘的道韵,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冷刺骨的杀气。
顾长风被这股气息一冲,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师父。
不明白师父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陈凡却依旧站在原地,面带微笑。
他甚至还对着归元子,温和地,无辜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