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思远盯着桌案上那份黑色文件。

那个鲜红的印章，刺眼得很。

联邦前线指挥部，拥有最高战时调动权。

但这份权力，通常只在星渊内部行使。

把手伸到大后方的学府，甚至直接更改教育方针。

这是几百年来的头一遭。

文思远抬起头，视线越过赵无极宽厚的背影，与身侧的另外两人撞在一起。

李文韬推眼镜的手指顿在半空。

镜片后的反光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凝重。

凤九深吸一口气，胸口的起伏慢慢平复。

刚才被林安无视的恼怒，此刻已经被一股莫名的寒意取代。

三人的目光在空中无声交汇。

若是前线安稳，后方自然是按部就班，讲究循序渐进的教育。

温室里养花，那是太平盛世的玩法。

现在赵无极直接掀了桌子，要把这群学生扔进绞肉机里。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前线，出事了。

大到连让学生们毕业的时间都等不起。

必须现在，立刻，马上，选出能杀人的刀。

归元子手中的拂尘轻轻搭在臂弯。

老道士那双浑浊的老眼中，倒映着天空。

那里虽是蓝天白云，但他似乎透过这层伪装，看到了万里之外那片猩红色的天空。

“龙象那个老家伙，很久没传回消息了吧。”

文思远嘴唇微动，用只有几人能听见的声线低语。

李文韬沉默不语，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凤九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肉里。

龙象武圣坐镇星渊，是天玄武大的定海神针。

连他都断了联系。

难怪赵无极会像一条疯狗一样，带着一身血气冲回来。

这是要哪怕拼着毁了这一代苗子，也要硬生生拔出几个高个子去顶天。

“看来，局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烂。”

文思远合上文件，指节用力到发白。

他不再质疑赵无极的决定。

在这个节骨眼上，所有的行政流程、学校规矩，统统都是狗屁。

赵无极似乎感受到了身后几人的情绪变化。

但他没有回头。

只是那挺直如标枪的脊背，似乎又弯下去几分，像是背负着整座大山的重量。

全场的学生还在消化这残酷的新规则。

恐惧、兴奋、迷茫，各种情绪在空气中发酵。

擂台上。

林安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匕首。

幽蓝色的刀锋在指间翻飞，像是一只穿花蝴蝶。

他那双眼白多于眼黑的眸子，根本没把台下的这群温室花朵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这些所谓的“天才”，在星渊里活不过三秒。

“喂，下面的。”

林安歪着头，那头惨白的头发在风中显得格外刺眼。

“没人动？”

林安把玩着手里的幽蓝匕首，刀锋在指尖跳跃，像是有生命的毒蛇。

他歪着脑袋，那双眼白极多的眸子扫过台下那群义愤填膺的学生。

“刚才不是挺能叫唤吗？”

“怎么，真要动真格的，一个个都成软脚虾了？”

这番话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所有天玄学子的脸上。

“狂妄！”

备战席上，一声暴喝炸响。

一个体型壮硕如熊的男生猛地站起。

随着他的动作，身上的外骨骼装甲发出液压传动的嗡鸣声。

“机甲学院，大四，雷猛。”

“请赐教。”

雷猛一步跨出，直接从备战席跳上擂台。

合金打造的战靴重重踏在地面，震起一片烟尘。

“赐教？”

林安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这里不是课堂，我也不是你们的老师。”

“上来，就是为了分生死的。”

话音未落。

雷猛只觉得眼前一花。

视网膜上的锁定系统甚至还没来得及变红，那个满头白发的疯子就已经消失在原地。

好快。

雷猛瞳孔骤缩，多年的训练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抬起双臂护住头颈。

机甲引擎全功率咆哮，淡蓝色的能量护盾瞬间张开。

然而。

没用。

林安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雷猛的侧后方。

只有简单、直接、高效到令人发指的一脚。

嘭！

这一脚精准地踹在机甲的动力核心连接处。

看似坚不可摧的合金护甲，在林安面前脆得像张薄纸。

巨大的力量顺着连接点传导至全身。

雷猛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像是被踢飞的足球，横着飞出了擂台。

轰隆。

他在地上滚了十几圈，直到撞上观众席的护栏才停下。

身上的机甲冒着电火花，彻底报废。

人虽然没死，但也昏死过去，口鼻溢血。

全场。

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一招。

连一秒钟都不到。

机甲学院排名前十的高手，就这样败了？

“太慢，太脆，太多余。”

林安站在雷猛刚才站立的位置，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乱半分。

他嫌弃地看了一眼匕首，似乎觉得刚才那一脚都脏了他的鞋。

“这就是天玄武大的精英？”

“穿着几百斤的废铁，就以为自己是高达了？”

李文韬坐在主席台上，手中的笔被生生折断。

那一脚，踢碎的不只是雷猛的机甲，更是机甲学院的脸面。

但他没法反驳。

因为林安刚才那一击，精准地找到了机甲设计上最薄弱的那个点。

那是只有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才能练就的眼力。

“下一个。”

林安懒洋洋地举起手。

“别浪费时间，一起上也行。”

这下子，没人再敢轻易出头。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他们不怕输，但怕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碾压。

那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战斗。

“我来！”

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

基因学院那边，走出一个瘦高的男生。

他脱下外套，露出的双臂上布满了诡异的青色鳞片，十指指甲暴涨三寸，泛着幽绿的光泽。

“基因学院，刘……”

唰！

那个名字还没报完。

林安的身影再次动了。

这一次，他甚至没有用脚。

那柄幽蓝色的匕首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

瘦高男生只觉得脖颈一凉。

他惊恐地捂住喉咙，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疯狂涌出。

“你的毒不错，可惜，动作太多。”

林安出现在他身后，背对着他，轻轻甩掉匕首上的一滴血珠。

“杀人技，讲究的是一击必杀。”

“你在那摆姿势的时候，够我杀你三次了。”

瘦高男生跪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

好在他很快发现，林安避开了大动脉，这一刀只是割破了表皮血管，看着吓人，却不致死。

但这比杀了他更难受。

这是彻头彻尾的羞辱。

“还有谁？”

林安转过身，那头白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每一个与他对视的学生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太强了。

那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煞气，根本不是他们在学校里过家家般的切磋能比拟的。

“古武学院没人了吗？”

林安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古武学院的备战席上。

那里坐着陈凡，坐着顾长风，坐着这一届最顶尖的一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