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台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李文韬脸色铁青。

那是机甲学院最新的研究成果，在这个白发疯子面前，居然连一回合都撑不住。

“别看了。”

凤九点燃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红唇吐出一团烟雾，

“那小子的动作，没有任何套路。全是本能。”

她眯起那双桃花眼，视线死死锁住擂台上的林安。

“那是野兽捕猎的本能。他在出手前，就已经看到了对方的一百种死法，然后选了最快的一种。”

“赵无极到底是从哪挖出来的这个怪物？这种杀人技，没个十年八年的血海里泡着，根本练不出来。”

“星渊。”

一直沉默的归元子忽然开口。

老道士手中的拂尘微微颤动，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变得无比清明。

“他身上的味道，我太熟悉了。”

文思远叹了口气，看向台下那些面色苍白的学生。

“跟这头狼崽子比起来，咱们养的这些，确实是在过家家。”

擂台上。

林安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古武学院的众人。

“怎么？古武学院也没种？”

他甩了甩匕首，语气轻蔑。

备战席上，一道身影缓缓站起。

顾长风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道袍下摆，又扶正了头上的道髻，这才不急不缓地走上擂台。

他走到林安面前五米处站定，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道揖。

“归元宗第三十二代弟子，顾长风。”

顾长风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诚恳。

“见过这位师兄。师兄刚才的身法很厉害，长风佩服。”

全场愕然。

这都什么时候了？

生死搏杀的擂台，你上来先给人家鞠个躬？夸人家一句？

林安也愣了一下。

“你有病？”

林安眉头皱起，眼中的戾气更盛。

顾长风一脸认真，

“既然是切磋，自然要先通名报姓。”

“切磋？”

林安嘴角咧开，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老子是来杀人的！”

轰！

话音未落，林安脚下的地面瞬间崩裂。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手中的幽蓝匕首带着令人窒息的腥风，直刺顾长风咽喉。

这一刀，比刚才更快，更狠。

没有任何花哨，就是纯粹的速度与力量的结合。

顾长风的眼神依然清澈。

但他身上的气质变了。

前一秒还是个懂礼貌的邻家少年，这一秒，他整个人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古剑，锋芒毕露。

“得罪了。”

顾长风轻语。

他没有退。

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有点点星芒汇聚。

并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但他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

就像是一幅画，被人强行扭曲了一块。

嗡。

空间发出一声奇异的颤鸣。

林安那快若闪电的身影，在靠近顾长风三尺之内时，竟然诡异地慢了下来。

不是那种慢动作，而是像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强行拉扯住了时间流速。

那种感觉极度违和。

明明林安的肌肉还在发力，表情依然狰狞，但他的动作就是变得迟缓无比。

台下的陈凡瞳孔微缩。

这就是师兄的时空剑意。

虽然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一秒。

但却足以让顾长风反应过来。

匕首停在半空。

距离顾长风的咽喉只有三寸。

那不是林安想停，是不得不停。

空气变成了胶水。

林安的手腕青筋暴起，每一块肌肉都在疯狂颤抖，试图对抗这股看不见的阻力。

顾长风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退得很从容。

“承让。”

顾长风语气诚恳。

林安咧嘴。

牙齿森白。

“有点意思。”

咔嚓。

一声脆响。

林安周围那股粘稠的空气被硬生生挣断。

他没有退，反而借着这股反震的力道，整个人像个陀螺一样在空中旋转半圈，右腿如战斧般劈下。

顾长风抬起左手的黑剑。

挡。

砰。

巨大的力量顺着剑身传导到脚下。

顾长风脚下的擂台石板碎裂成粉末。

但他的人没动。

稳如泰山。

林安落地，匕首在指尖转了一圈，再次反握。

“能迟缓我的动作，确实不错。但在战场上，这种把戏只能用一次。”

他身上的煞气更重了。

那头黑白参半的头发，此刻白色的部分正在迅速蔓延。

顾长风摇摇头。

“你误会了。”

他把右手的红剑也举了起来。

双剑交叉。

并没有像上次打张狂那样搞出那个不稳定的炸弹。

这一次，双剑并没有碰撞。

而是平行。

一黑一红两道光芒，顺着剑身流淌，最后在剑尖处汇聚。

“上次差点炸了，回去以后小师弟给我讲了讲道理，我又琢磨了一下。”

顾长风一脸认真地解释。

“炸弹是不好的，容易伤到花花草草。”

“所以这次，我换了个温和点的路子。”

他手腕翻转。

双剑画圆。

那个灰色的球体再次出现。

但这一次，它不再狂暴，不再扭曲周围的光线。

它很安静。

就像是一个灰色的肥皂泡，轻飘飘地把林安罩在了里面。

林安没有躲。

灰色球体闭合。

擂台上多了一个直径三米的灰色圆球。

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

里面的人也看不清外面。

隔绝。

彻底的隔绝。

林安站在球体内部。

他发现这里的重力消失了。

脚下的石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的虚空。

没有上下，没有左右。

甚至连声音都传不出去。

“这是什么？”

林安伸手触摸那层灰色的壁障。

软的。

手指陷进去，但穿不透。

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那股力量都会被均匀地分散到整个球体上。

顾长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听起来闷闷的。

“这是我的规矩。”

林安挑眉。

“规矩？”

“对，师父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这个虽然是圆的，但也是规矩。”

顾长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

林安气笑了。

这是把他关禁闭了？

“你以为这层龟壳能困住我？”

林安手中的幽蓝匕首亮起。

那是高频振荡产生的蓝光。

刺。

匕首扎在灰色的壁障上。

没有声音。

壁障凹陷下去一大块，差点贴到林安的脸上，但就是没破。

反弹。

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林安弹回了球体中心。

顾长风的声音继续传来。

“没用的。这是空间的折叠，你刺出去的力，最后都会回到你自己身上。”

“省省力气吧。”

林安悬浮在灰色的虚空中。

他尝试了三次。

劈、刺、撞。

结果都一样。

所有的攻击都被那层看似薄弱的壁障吞噬，然后反弹。

这玩意儿就像个棉花包，软硬不吃。

“这就是古武学院的手段？”

林安垂下手臂。

那头原本还有些许黑色的头发，彻底变成了惨白。

在灰蒙蒙的空间里，那头白发亮得刺眼。

“确实有点门道。”

林安把匕首插回腰间的刀鞘。

他不打算用刀了。

“顾师弟。”

林安开口。

声音不大，却穿透了灰色的壁障，清晰地传到了外面。

顾长风站在球体外面，正维持着手印。

听到声音，他愣了一下。

“你见过地狱吗？”

顾长风挠挠头。

“书上看过，没去过。”

“我见过。”

林安的声音变得很轻，很飘忽。

“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

轰。

灰色球体内部，突然爆发出了一团刺目的红光。

不是火光。

是血光。

顾长风脸色一变。

他感觉到自己维持的空间结构正在剧烈颤抖。

那不是力量的冲击。

那是……

情绪的侵蚀。

绝望、暴戾、杀戮、疯狂。

无数负面情绪像决堤的洪水，疯狂冲击着顾长风的心神。

那是林安的精神世界。

他在星渊战场上厮杀十八年，所见所闻，所杀所感，全部汇聚在一起。

那是尸山血海堆出来的意志。

“开！”

林安一声低喝。

他背后的虚空中，浮现出一件东西。

那不是实物。

是一方残破的大印。

印章上缺了一角，上面沾满了干涸的黑血。

但这只是表象。

随着这方大印的出现，整个灰色球体内部的景象变了。

灰色的虚空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黑的大地。

无数断肢残臂铺满了地面，天空是暗红色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硫磺味和血腥气。

无间炼狱。

咔嚓。

咔嚓。

灰色球体表面出现了裂纹。

黑色的烟雾顺着裂纹往外冒。

顾长风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