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村,小虎家。
九个月后,那片曾杂草丛生的宅基地上,一座崭新的二层小楼巍然矗立在院子中央。
青砖砌墙,白灰勾勒,每一道线条都透着硬朗与坚实,仿佛是大地深处长出的骨骼。
午后的阳光毫不吝啬地倾泻而下,将整座建筑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李二牛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新房前,身形笔直如松,如同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图腾,久久未曾移动分毫。
他对着眼前空旷却充满生机的院落,嗓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惊扰了某个沉睡的灵魂。
“小虎,看见没?”他轻声自语,目光深远,“说好的大院子,哥给你盖好了。”
一阵微风从远处的山间卷席而来,带着泥土的清冽和草木的芬芳,几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轻盈地飘落在他的脚边。
屋里,小虎妈颤巍巍地走出,手里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
她的眼圈泛着微红,浑浊的目光紧紧锁在李二牛身上,那里面压抑着太久太久的欣慰与慈爱。
“二牛,快洗手,吃饭了。”老人家的声音带着岁月磨砺出的沙哑,却温柔得能融化冰雪。
李二牛应了一声,嗓音同样带着一丝风沙磨砺过的沙哑,低沉而疲惫。
他将那双布满厚厚老茧、新旧伤痕交错的手,缓缓伸进温热的水盆。
清澈的水面立刻被搅得浑浊起来,指甲缝里那些顽固的黑色泥垢,仿佛已经与血肉融为一体,无论如何搓洗,都难以彻底清除。
徐翼翼站在不远处,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他,一刻不离。
她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
整整九个月,他为了那一句对兄弟的承诺,在烈日下暴晒,在风雨中劳作,从未停歇。
他的皮肤被晒成了健康的古铜色,原本就紧实的肌肉线条,此刻更是显得凌厉而富有爆发性。
她看着他,他将原本最粗糙、最费力的体力活儿,硬生生地干成了一件充满力量感的艺术品。
仿佛每一块砖,每一捧沙土,都带着他独有的执着与力量,被赋予了新的生命。
她看着他,这双如今沾满泥污、洗不干净的手,曾稳稳地握着钢枪,在枪林弹雨中捍卫家国。
而今,它们又握着泥铲和瓦刀,硬生生地将一张张图纸,变成了家人得以安身的港湾。
一股无法抑制的感动猛地直冲她的头顶,徐翼翼再也无法保持内心的平静。
她动作轻柔地将手中的专业相机放在旁边的小桌上,然后大步流星地,直奔向李二牛。
她的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无法遏制的冲动与决定。
李二牛刚刚用毛巾粗略地擦干了手,一道带着风的纤细身影便冲到了他面前。
他微微抬起眼帘,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不解的平静。
“怎么了?”他低声问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徐翼翼没有说话,只是步步紧逼,将高大的李二牛一点点地堵到了院墙的角落。
粗砺的水泥墙壁带着一丝冰冷的湿气,在她眼中却成了最好的背景。
李二牛的眉毛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他眨了眨眼。
“翼翼?”他轻唤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疑问。
徐翼翼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撞击着,疼得肋骨都好像要裂开,胸腔中充满了即将爆发的冲动。
她猛地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一声清脆的“啪”响,按在了他耳边的墙壁上。
这是一个教科书般标准的壁咚姿势。
然而,她的手掌才刚贴上墙面,手腕便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道。
那力道带着战士特有的精准与爆发性,不容置疑。
天旋地转只发生在一瞬之间,李二牛扣住她的手腕,身体猛地一转,两人的位置便彻底互换。
“砰”的一声,徐翼翼的后背结结实实地贴上了冰冷的墙壁。
那股凉意透过她单薄的衣衫,直抵皮肤,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李二牛的另一只手,此刻正稳稳地撑在她身侧的墙壁上,将她牢牢地困在他的臂弯与墙壁之间。
他高大的身躯完全笼罩着她,投下大片阴影,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
徐翼翼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彻底空白,所有的思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
“你想干什么?”李二牛微微垂下头,两人的距离近得有些过分,几乎鼻尖对着鼻尖。
她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混合着尘土与汗水的男性气息,那是一种粗犷而原始的荷尔蒙味道,让她心跳加速。
一股炙热的气流轰然冲上她的脸颊,徐翼翼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半天都挤不出完整的句子。
“我……我只是想……”她声音细若蚊蚋。
“想什么?”他的嗓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磨砂般的质感,仿佛在她耳边低语,带着一丝蛊惑。
“我想壁咚你!”徐翼翼猛地闭上眼睛,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这句话。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勇气,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李二牛明显怔住了,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随即,他宽阔的胸膛微微起伏,一声低沉的笑声从他的喉咙深处滚了出来。
那笑声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玩味和无可奈何。
“现在,是我在壁咚你。”他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徐翼翼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了他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翻涌着她此刻完全看不懂的暗光,像深不见底的潭水,又像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火苗。
“那……那能换回来不?”她声音弱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为什么要壁咚我?”李二牛没有移动,反而又将身体压近了一寸。
他温热的鼻息几乎喷洒在她的脸颊上,那种强烈的压迫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徐翼翼的呼吸彻底乱了节奏,心跳如同战鼓般擂动,快得让她感到耳膜发疼。
“因为……因为房子盖好了,你替小虎完成了承诺,我……我想奖励你。”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不那么颤抖。
“奖励?”李二牛的眉梢微微上挑,眼神中的玩味更甚。
“对。”徐翼翼用力地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地回应着他。
李二牛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她,足足十几秒,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久到徐翼翼觉得自己脸颊上的皮肤快要被他灼热的视线烧穿。
“那你现在被我壁咚了,”他忽然又凑近了一寸,嗓音变得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蛊惑,“算不算……我在奖励你?”
这人的脑回路……徐翼翼感觉自己的思维彻底短路了。
她的大脑此刻一片混乱,完全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
就在这紧张而暧昧的时刻,小虎妈淳朴的声音忽然从屋里传来,打破了院子里凝固的空气。
“二牛!翼翼!吃饭了!”
李二牛立刻松开了撑在墙上的手,直起身子,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他脸上那抹带着危险又迷人的神情瞬间消失,又变回了那个沉静而内敛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