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的判决书很快下来了。

李斌因故意伤害罪、非法拘禁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赵大年及其他五名涉案人员因拐卖人口罪、非法拘禁罪，分别被判处七到十年不等的刑期。

法庭上，当法官宣布判决时，李斌面无表情，赵大年则一直低着头。

旁听席上坐满了记者和部分受害者的家属，他们分别用不同的目光打量着被告席上的两人。

邢建伟和顾沉舟坐在后排，看着这一幕。

“结束了。”邢建伟低声对着顾沉舟说道。

顾沉舟点点头，他的目光落在前排一个瘦削的背影身上，那是林小月。

她独自一人坐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直到法庭内人群散去，她都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

法警过来清场时，顾沉舟看见她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角，然后一步步向法庭外走去。

“我去看看她。”顾沉舟对邢建伟说，起身跟了上去。

法院外，林小月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望着远处有些灰蒙蒙的天空，初冬的风吹散了她额前的秀发。

“林小姐。”顾沉舟走到她身边。

林小月转头，这一次，她没有哭，眼神中只有一种深切的平静。

“顾警官。”她微微点头，向顾沉舟表达谢意：“谢谢你们。”

“不用谢，这也是我们的职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林小月的目光重新投向远方：“我要去见一个人。”

顾沉舟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林小姐，需要我陪你吗？”顾沉舟轻声问道。

“不用了，我想单独见他。”林小月轻轻摇头。

顾沉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林小月：“这是地址，你直接过去就行，我和他们打个招呼。”

林小月接过纸条，握在手心里：“谢谢。”

她缓步走下台阶，汇入街道上的人 流，很快消失在了顾沉舟的视野中。

顾沉舟站在原地，直到邢建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回局里，还有一堆报告要写呢。”邢建伟站在台阶上，唏嘘的说道。

顾沉舟点点头，他最后看了一眼林小月消失的方向，转身跟上邢建伟的脚步。

康复中心位于市郊，环境清幽，很多被贩卖到黑煤窑的受害者多属被安置于此。

林小月在前台简单登记后，一名护工领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

走廊两侧的房间里，有些老人正坐在轮椅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神态和李东辰一模一样。

“李先生最近情况稳定了一些，偶尔能说几个简单的词了，他的心理遭受过重创，不过我们也在积极帮助他恢复。”护工边走边介绍。

“有时候天气好的时候，我们会推他去院子里晒晒太阳，这样对他的恢复也有好处。”

护工在一扇门前停下：“就是这里了，需要我陪你进去吗？”

“不用了，谢谢。”林小月轻声说。

护工表示理解，点点头，转身离开。

林小月在门前站了好久，终于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房间不大，布置也很简洁，一个佝偻的男人坐在窗边的轮椅上，背对着门口，正望着窗外的树木。

他头发已经花白，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老了许多。

林小月轻轻走到了他的身旁。

男人缓缓抬起头，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林小月心疼的看着李东辰。

他的眼神浑浊，嘴角因神经系统受损而有些歪斜，只有眉宇间的轮廓，还能依稀辨认出二十一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

他看着林小月，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林小月蹲下身，与他平视。

李东辰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继续看着她。

她拉过一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目光看向他的手，那双手布满老茧和伤痕，指关节因长期劳作而变形。

林小月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

李东辰的手背很凉，皮肤粗糙的像一张砂纸。

“我都知道了。”林小月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我都知道了。”

李东辰的目光似乎聚焦了一瞬，但很快又涣散开去。

“李卫东，就是你父亲，他去年去世了，临终前，他找到我，把你留下的那张照片交给了我，他说，他对不起你。”

“你妈妈身体还好，住在她妹妹家，我上周去看过她，但她不认识我了。”

她停顿了一下，观察了李东辰的反应。

“我...我一直没有结婚，这不是在责怪你，只是在我心中，没有任何人能取代你的位置。”

李东辰的嘴唇微动了一下。

“水...”他声音模糊。

林小月立刻起身，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的递到他的嘴边，李东辰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有水珠顺着嘴角流下，林小月用纸巾轻轻擦去。

喝完水，李东辰又恢复了沉默。

林小月重新坐下，再次握住他的手：“没关系，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窗外，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一阵风吹过，那些树枝轻轻阳光，地板上的光影也随之晃动着。

林小月不再说话，只是静静握着李东辰的手，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他的手指轻轻回握了一下，但当她看向李东辰的脸时，他的表情依然空洞。

她不知道他是否能理解自己的话，是否还记得过去，是否还能感知到她的存在。

但这些对林小月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她在这里，他在这里。

经历了二十一年的分离和磨难，他们终于又坐在了一起。

法律审判了施加伤害的人，但人生的毁灭无法衡量，被偷走的时光无法追回。

林小月轻轻哼起一首歌，那是他们高中时代流行的一首民谣，当年林小月和李东辰曾一起合唱过。

李东辰的眼神似乎微微闪动了一下。

林小月不能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护工敲门进来，提醒探视时间快要结束了。

林小月点点头，她俯身轻轻拥抱了李东辰。

“我还会来看你的。”

她走到门前，回头看了一眼，李东辰依旧静静伫坐在那里，像一尊雕塑，静止在时光里。

她轻轻带上门，转身离开。

房间里，一滴眼泪从李东辰布满皱纹的脸颊滑动...

窗外，暮色渐浓。

邢建伟和顾沉舟站在江边堤岸上，看着脚下的江水滚滚东去。

远处城市的灯火依次亮起。

“案子结了，但心里更堵了。”邢建伟掏出烟，给顾沉递了一支。

顾沉舟接过烟点燃，“我们抓住的只是凶手，但救不回那被偷走的二十一年。”

顾沉舟轻声说道，他目光追随着一艘货船的灯光：“有时候我在想，正义到底是什么？”

邢建伟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我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越来越觉得正义不是一种胜利，而是一种平衡，我们惩罚作恶者，给受害者一个交代。”

“但我们无法抹平伤害，就像这条江，它不管人间悲欢，只是不停的流动”

顾沉舟沉默了一会儿：“林小月今天去康复中心看李东辰了。”

“怎么样？”

“她说她只是静静地坐了一个下午，握着他的手。”

邢建伟叹了口气：“至少，他们重逢了。”

“以一个完全不认识她的人的身份。”顾沉舟补充道，“医生说，李东辰的脑部损伤是不可逆的，他的认知能力只会继续退化，不太可能好转。”

“但她还是找到他了，不是吗？”邢建伟扔掉烟头，用脚踩灭，“有时候，结局不完美，但结局本身就有意义。”

“邢队，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要当警察吗？”

邢建伟望着江水，点了点头：“记得。我入职的第一天，我的师傅告诉我，警察的工作不是拯救世界，而是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让事情变得好一点。”

“哪怕只是一点点。”

“这个案子，我们让事情变好了一点吗？”

“我们让该负责的人付出了代价，让受害者家属知道了真相，让林小月找到了失去二十一年的恋人。”

邢建伟拍了拍顾沉舟的肩膀，“是的，我们让事情变好了一点。不多，但足够让我们继续前行。”

顾沉舟沉默着，看着手中的烟一点点燃烧殆尽。

“我在想李斌。”他突然说，“他既是施害者，也是受害者。如果他当年没有经历那一切，会不会有不同的选择？”

“也许。”邢建伟说，“但人生没有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无论我们曾经经历过什么。”

远处，城市的灯光在江水中摇曳，破碎又重组，如同无数个被改变的人生。

“走吧，”邢建伟转身向停车场走去，“明天还有新的案子。”

顾沉舟上车，他的电话响了，是赵峰打来的。

“沉舟，档案室有新案子。星海市警方在西郊发现一具尸体，情况可疑，怀疑和一起积案有关，要求我们所有人立刻返回。”

“我马上到。”顾沉舟回答，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康复中心大楼。

车上，他系好安全带，打开警笛，驶向城市另一端。

前方，新的谜题等待解开。而身后，那些被改变的人生仍在继续，无声无息，如同江水，永不停息。

顾沉舟握紧方向盘，加快了车速。

PS：不好意思，这本成绩不太好，第一次尝试现代＋系统题材，不太适应，让很多老书友失望了，不会再写下去了，再次说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