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来,她为了怀孕,喝下的中药没有一百碗也有八十碗,月经紊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个理由,黎红 梅就算再怀疑,也挑不出错处。
贺昱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冷冷地看着温颂,一言不发,但那眼神里的不悦和审视,像是两把锋利的刀子,刮得温颂皮肤生疼。
她知道,他们不信。
他们认定她是故意的,是找借口逃避。
那个叫威廉的博士显然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他只是疑惑地看看黎红 梅,又看看温颂,用生硬的中文问道:“是……不方便吗?”
“是是是,非常不方便!”黎红 梅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转头对威廉博士解释道,“博士,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个儿媳妇身体不凑巧,今天不能做检查了,真是太麻烦您白跑一趟了。”
威廉博士耸了耸肩,合上了那个装满冰冷器械的箱子,脸上倒是没什么所谓的神情:“没关系,贺夫人,那等贺太太方便的时候,我们再约时间。”
“好好好,一定一定。”黎红 梅点头哈腰地把人往外送。
贺昱也跟着站起身,临走前,他深深地看了温颂一眼,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十足。
温颂的心脏咚咚直跳,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赌对了。
当着外人的面,尤其还是他们重金请来的外国专家面前,黎红 梅和贺昱再怎么愤怒,也得维持贺家的体面,不可能当场发作,更不可能强行把她按在床上检查。
看着他们把威廉博士送出大门,温颂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她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刚才在浴室里,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贺晟安的提醒是对的,黎红 梅果然用了这一招。
她当时看着洗手台上的那支正红色口红,一个孤注一掷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不能坐以待毙,任由他们摆布。
所谓的妇科检查,天知道他们会做什么手脚。
万一他们趁机取走她的卵子,去做试管婴儿,那她就真的成了贺家一个彻头彻尾的生育工具。
她用颤抖的手拧开口红,在纸巾上抹开,那鲜红的颜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闭上眼,狠下心,将那抹红色藏在了贴身的衣物上。
做完这一切,她看着镜子里脸色惨白的自己,只觉得荒唐又悲哀。
她竟然要用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的身体。
“温颂!”
黎红 梅送走医生,一回来就撕破了伪装,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指着温颂的鼻子就骂,“你是不是故意的?啊?你就是不想给贺家生孩子是不是?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还学会耍心眼了!”
恶毒的咒骂像是不要钱一样砸过来。
温颂低着头,沉默地承受着。
她不能反驳,一旦反驳,就等于承认自己是装的。
“妈,您别生气。”温颂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想给贺家生孩子,比谁都想,为了生孩子,我什么苦都吃了,现在您请了专家来,我比谁都高兴,可是……可是我这身体不争气,我有什么办法?”
她一边说,眼泪一边往下掉,字字句句都透着委屈和绝望。
“我也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行了!哭哭哭,就知道哭!晦气!”黎红 梅骂了一句,也觉得没趣,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转身气冲冲地上楼了。
客厅里终于只剩下温颂一个人。
她擦干脸上的眼泪,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这一次她又险险地躲过去了。
但她知道,黎红 梅的耐心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这次是例假,那下次呢?她还能用什么借口?
她必须加快速度了。
她看了一眼二楼书房的方向,将那支小小的录音笔又握紧了几分。
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进入贺昱书房的机会。
黎红 梅一整天都没给温颂好脸色。
午饭和晚饭,张妈端上来的菜都带着一股浓浓的药味,不用想也知道,是黎红 梅吩咐的。
温颂一口没动。
她现在看任何入口的东西,都觉得里面藏着毒。
到了傍晚,黎红 梅和贺昱都换上了昂贵的礼服,看样子是要出门参加什么重要的活动。
黎红 梅穿着一身珠光宝气的紫色旗袍,脖子上的翡翠项链绿得晃眼。
贺昱则是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人模狗样。
“今晚有个慈善晚宴,我们出去一趟。”黎红 梅站在玄关,居高临下地对温颂说,语气里满是命令,“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哪儿都不许去,听见没有?”
温颂心里一动。
他们要出门?这是个好机会!
贺昱的书房!
她压下心里的激动,顺从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妈。”
“张妈。”黎红 梅又转向一旁的佣人,“看好她,要是她敢踏出这个门一步,我唯你是问!”
“是,夫人。”张妈恭敬地低下头。
温颂的心沉了下去。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
豪华的跑车引擎声由近及远,最后消失不见。
巨大的别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温颂和张妈两个人。
温颂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无聊的综艺节目,心思却全都在二楼的书房。
张妈果然像个狱警一样,寸步不离地守在客厅里,要么擦擦这里,要么抹抹那里,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温颂,监视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这样下去不行,她根本没有机会。
“张妈。”温颂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我上去拿本书下来看。”
“大少奶奶,您想看什么书?我去给您拿吧。”张妈立刻放下手里的抹布,拦在了她面前。
温颂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我的书放在房间里,你不一定找得到。”
说着,就抬步往楼上走。
张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敢强行阻拦,只是紧紧地跟在了她身后,像个甩不掉的尾巴。
温颂的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而贺昱的书房,就在她房间的斜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