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颂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掩饰不住语气里的激动,“虽然是个残器,口沿有磕碰,但汝窑无大器,且存世极少,纵有家财万贯,不如汝瓷一片。”
“这东西如果是全品,至少九位数,就算是残器,几百万也是有的。”
贺晟安挑眉,看着她手里那个不起眼的小碗,“五十块买了几百万?”
“这就是鬼市的魅力,在这里,眼力就是印钞机。”温颂把碗小心地收进包里。
就在这时,几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穿过人群,径直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为首的一人身材魁梧,耳朵上挂着耳麦,目光锁定在温颂身上。
李凯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完了完了,是不是我带外人进来被发现了?”
贺晟安把温颂护在身后,眼神瞬间冷厉下来,全身的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动手,雷诺也上前一步,挡在了最前面。
那黑衣人走到距离他们两米远的地方停下,并没有动手,而是微微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位小姐好眼力,刚才那一手捡漏,我们老板在监控里都看见了。”
“老板说,像您这样的行家,不该在外面这种地摊上浪费时间,想请二位去里面的特场坐坐。”
温颂和贺晟安对视一眼,特场,也就是这次鬼市的核心拍卖会,只有真正的顶级买家和行家才能进入。
“带路。”贺晟安淡淡开口,气场丝毫不输。
黑衣人领着他们穿过拥挤的摊位区,来到防空洞深处的一扇厚重的铁门前,铁门缓缓打开,里面的景象与外面截然不同。
这里像是一个小型的地下剧院,铺着厚厚的地毯,摆放着几十张真皮沙发。
空气里没有了外面的烟味,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檀香味。
坐在里面的,都是衣着考究的人,虽然也都戴着面具,但从手腕上的名表和身边的保镖就能看出,这些人非富即贵。
温颂和贺晟安被安排在角落的一处卡座。刚坐下,就有侍者端来了热茶和果盘。
“看来那个赵三爷就在这后面看着。”温颂端起茶杯,借着喝茶的动作,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视全场。
“他既然想做局,就不会只盯着秦曼一只羊薅。”
贺晟安靠在沙发背上,长腿 交叠,姿态慵懒却透着一股压迫感,“今晚这场戏,主角还没登场。”
拍卖台上的灯光亮起,一个穿着燕尾服的拍卖师走上台。
“各位贵宾,晚上好,欢迎来到深渊特场。今晚我们准备了十二件珍品,件件都是难得一见的孤品,废话不多说,第一件拍品……”
拍卖开始,前几件东西虽然不错,但也都是市面上能见到的货色,明清的瓷器,近代的字画,成交价都在几十万到一百万之间。
温颂兴致缺缺,贺晟安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到第九件拍品被推上来,那是一个被红布盖着的托盘。
拍卖师的神情变得激动起来,声音也拔高了几度。
“各位,接下来的这件拍品,是今晚的重头戏之一,它来自一位神秘藏家的割爱,是一件传承有序、流传千年的国宝级文物!”
他猛地揭开红布,聚光灯打在托盘中央,温颂的瞳孔猛地收缩,那是一只青铜爵。
兽面纹,黑漆古,斑驳的锈迹,和秦曼手里那只,一模一样。
拍卖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灼热起来,在座的买家虽然未必都懂行,但青铜器、国宝这两个词本身就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更何况,这只爵在灯光的照射下,确实显得古朴厚重,那层幽暗的包浆仿佛在诉说着千年的沧桑。
“商晚期兽面纹青铜爵,起拍价,五千万!”拍卖师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回荡在整个地下空间,激起层层回音。
“五千五百万!”立刻有人举牌。
“六千万!”
“六千五百万!”
价格一路飙升,短短几分钟内就突破了八千万。
温颂坐在阴影里,双手死死抓着沙发的扶手,指节泛白,她看着台上那只所谓的国宝,眼里燃烧着两簇愤怒的火焰。
这简直是把人当傻子耍!
同样的造假手法,同样的器型,甚至连锈色的分布都和秦曼那只如出一辙,这不仅仅是造假,这是在量产!
“别急。”贺晟安的大手覆盖在她冰凉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
温颂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转头看向贺晟安,男人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冷峻。
“八千八百万!还有没有更高的?”
拍卖师兴奋得满面红光,手里的木槌高高举起,“八千八百万一次!八千八百万两次!这可是绝世孤品,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就在木槌即将落下的瞬间,一道清冷的女声突兀地响起,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喧嚣,让整个拍卖厅瞬间安静下来。
“慢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角落里的卡座,温颂缓缓站起身,她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清丽绝伦却布满寒霜的脸。
“这东西,不值八千八百万,甚至连八百块都不值。”
“这女的是谁啊?敢在这儿砸场子?”
“看着面生,不过长得倒是挺标致。”
“不懂规矩,怕是要倒霉了。”
拍卖师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
“这位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们深渊出的东西,件件保真,都有专家鉴定证书。”
“你要是没钱拍,就请坐下,别打扰其他客人雅兴。”
“专家?”温颂冷笑一声,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向拍卖台。
几个保镖想要上前阻拦,却被雷诺和另外几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黑衣人挡住了去路。贺晟安依旧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那个银质面具,姿态闲适,但他带来的那些人,已经无声无息地控制了各个出口。
温颂走上台,站在那只青铜爵面前,近距离观察,那种违和感更强了。
“既然你说这是商晚期的真品,那敢不敢让我做个小实验?”温颂转头看向拍卖师,目光锐利如刀。
拍卖师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温颂没有理会他,直接从包里掏出一个防风打火机。
“你要干什么!那是文物!弄坏了你赔得起吗?”拍卖师尖叫着想要扑过来抢夺。
“让她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