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糖顿了顿,皱着眉头看着裴凌拿出棉布手套戴了起来,随后用白巾覆面,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枚镊子来,小心靠近尸体。
江糖不由得暗自嘀咕,到底是大理寺少卿啊!这验尸的工具都是银子打造的!
听到江糖停顿,裴凌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向江糖微微蹙眉:“怎么不说了?”
江糖有些尴尬的咧着嘴,随即继续道:“哦对,阿满因为确实有些痴傻,所以只会说阿满两个字,我们才以此叫他,这些年他多少会蹦跶几个词来表示自己的意思。他会功夫,可能是庙里的和尚教的,可大人您别看他长得壮硕又会功夫,但从不欺负人,倒是经常被孩子用石头打得头破血流,衣服也总是破破烂烂。”
说着,江糖看了眼死者的惨状,随即皱眉道:“总之,阿满不可能做出这般上天害理之事。”
“他现在人呢?”裴凌头也没回的问道。
江糖皱了皱眉随即解释道:“昨天夜里下了大雨,今天一早我和阿娘准备去淙县进药材,并没有看到他。”
裴凌用手按压尸体的表面,随即皱眉道:“青萝,你和白芨带人继续去找这个阿满的下落,不管他是不是凶手,总归和死者有过交集!”
“是!”青萝干脆的回应道,随即便往外走去。
江糖站在原地打量着四周,一阵寒风吹过,觉得身上凉飕飕地,尤其看道面前诡异的女神像,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这庙,你可曾来过?”裴凌注意到了江糖的举动,淡淡询问道。
江糖点点头道:“这庙是最早的花神庙了,花祭三年一次,每次举行前都会从花神庙开始,绕城一圈,由选中的花神女撒 花祈福,最后回到庙里结束。我小时候参加过两次,都是从这里开始,九年前,镇子里的乡绅富豪出钱,重修了现在的花神庙,这里也就逐渐落败没人再来了。”
“对了大人,我来的路上听说,死者不光是逍遥阁的花魁,更是此次花祭的花神女人选之一。”江糖主动说道。
裴凌闻言手指微顿,随后问道:“可曾识字?”
江糖一愣,急忙点头如捣蒜一般说道:“草民上过学堂,识字的!”
“哦,那你娘为何不继续让你上学,好求个功名,你这么聪明不难的。”裴凌试探的问道。
江糖尴尬的笑了笑,随即挠了挠头看向别处想了半天,这才开口道:“嗐,我哪是那块料!”
“箱子里有炭笔和册子,我来说,你来记。”裴凌没有接话茬,而是淡淡的叮嘱着。
江糖诧异的看着裴凌站在原地不敢动,裴凌回头看向江糖,随即问道:“怎么?方才不是说,识字么?”
江糖闻言,这才小心翼翼上前,拿起裴凌箱子里的炭笔,点点头道:“是,大人!您说,我记!”
裴凌这才专注的看着尸体,一边勘验一边说道:“死者身长六尺三寸,尸僵渐成,下肢僵直,面色灰白,双目怒睁,眼底充血。现下卯时一刻,如此推断,死者应该是昨夜丑初气绝。”
江糖闻言,手下飞快的记录着裴凌所说,下意识开口道:“这个我知道,我爹说过,人死后过六时左右,僵形毕现。”
裴凌闻言,白巾下的嘴角微微上扬,眼里流露出满意的神情来,微微点点头,随即毫不避讳的解开了死者的衣衫。
“大人!江仵作来了!”捕快带着江糖爹,急匆匆从院外赶来。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江糖竟然出现在了这里,手里还拿着裴凌的专属册子,一时间惊讶的瞪大了眼。
一旁的捕快见状,抬脚踢了一下江仵作,小声提醒道:“江仵作!快给大人行礼啊!”
江仵作这才回过神来,吞了吞口水,瞪了一眼心虚的江糖,随即弯腰行礼道:“卑职仵作江海,方才因去殓房拿工具箱,故而来迟,还请大人恕罪。”
裴凌并没有回头,手上的动作却并未停止,一边勘验尸体,一边冲江糖喊道:“尸表多处擦伤,血迹甚少,故而推断为死后所为。而淤青大部分残留至腋下,双脚脚面。应该是生前被人从身前拖拽,双手架住死者的双腋,自前往后拉扯,双脚拖地隔着鞋袜留下淤青。”
江糖一边躲避父亲带着怒意的目光,一边手指飞快的记录下裴凌所说的内容。
裴凌这才回头看了眼江糖问道:“记下了么?”
江糖点头如捣蒜一般,却不敢多话。
一旁的捕快见状,忙冲着裴凌狗腿的说道:“大人,江仵作既然已经来了,这种事就交由他来做吧,您净手休息即可,这里有卑职等人守着。”
“不必了,嫌疑人乃江仵作家中收留之人,故而为避免包庇嫌疑,此案江仵作避嫌待家即可。”裴凌果断拒绝让江仵作验尸。
江仵作一愣,错愕的看着裴凌说道:“大人,卑职不敢!”
一旁的捕快也急忙帮着江仵作说的话道:“大人,这江仵作在衙门十来年,从没有出现过偏私的事情,他为人耿直不会的,再说了,咱们衙门也只有他一个仵作啊,这要是从外县调请,且得些时日呢!”
“出去。”裴凌并没有理会二人的话,只是板着脸冷冷回应道。
捕快和江仵作互相看了一眼,二人眼神为难。
下一秒,就对上了裴凌犀利的眼神。
捕快急忙拉着江仵作往外走去,边走还不忘冲裴凌行礼道:“是,大人!卑职这就和江仵作先下去,随时待命!”
说完,二人小心翼翼退出了现场,那捕快也是一脸疑惑的看向江仵作道:“这裴大人,是什么意思啊,说你有包庇之嫌,又让你家小子在跟前伺候,怎么,这是看中你家小子,想收入麾下为他效力?哎呀我说,老 江啊,你家的好日子快来了!”
江仵作眼神深邃的透过门缝看了眼专注记录的江糖,有没有好日子,他不知道,只是自从裴凌出现后,他的心里就莫名有种不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