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巧笑嫣然，用袖子掩了下唇，眼睛都弯成新月了。

“不比国师，步步为营。绾绾每走一步，都心惊胆战，举步维艰。若想要胜过国师，看来，还早得很呢。”

柳儿在旁侧一直当那观棋不语的君子，不似李秀花，但凡玉笙寒呆在姜绾的院中，李秀花就会躲得远远的。

柳儿将两人的茶盏中换上新茶，忽然笑道：“小姐，您也不必妄自菲薄。毕竟，这京城里头，能比您棋艺更加精湛的女子，已是少有。出去说是国师大人的弟子，便也不会辱没了国师之名。”

玉笙寒与姜绾听此，皆相视一笑。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数日已去。玉笙寒在姜府也已是小住半旬。

今日辰时，姜绾梳妆打扮过后，走出房门，远远的，便瞧见了那人一身白衣，子然立在花树之下，望着那入秋的花树上，“扑簌簌”的滑下落叶。

叶片萎黄，唯有叶子的经脉部分，还能见得少许绿意。

玉笙寒就那般望着一树的花海，化为枯枝烂叶，腐朽而去。脸面上一丝愁容不展，口中呢喃：“是该离去了。”

“国师。”

玉笙寒回身，看到的是施施同他行礼的姜绾。

今日，女子一身的淡粉色襦裙，上面是初秋御寒的小袄，看着，毛茸茸的，整个人都温婉的冷不少，没了往日的戒备与凌厉。

“姜小姐。”

想了想，玉笙寒道：“我还是习惯你叫我为‘玉公子’。”

“缘何？”

姜绾笑了，视线也看向了那枯萎的花树。

手掌心中，一片落叶下来，映得那人眉眼几分悲凉，却依旧明艳动人。

玉笙寒稍微有些看呆了半晌，随后，一展笑颜道：“国师不过便只是个名头。好在‘玉公子’，里面还有一个‘玉’字，是属于我的。”

姜绾听罢，笑了，道：“也好，玉公子，看着模样，便是今日要启程回府？不再多住上几日？”

玉笙寒转过身子，再次看向天际，脸色重新染上一抹化不去的愁思，那之前面对姜绾，同小女儿家下棋时候的自信与霸气，眼下瞧着，竟然只剩下运筹帷幄的无奈之感。

“今年西北大旱。至此，大鄞依旧内忧外患。皇上允准我告假数日，已是仁慈。本国师琐碎缠身，若不是因你……”

话至此，玉笙寒的目光忽然动了两下，那份情窦初开一般的冲动之情，看在姜绾的眼中，不由得令其稍微怔然了一瞬。

可惜，不过是昙花一现。

“罢了。有国师玉牌护身，再加上天劫已过。姜府不过便是半亩之地。你的天空，志不在此。”

说完，玉笙寒人已经朝着院门外而去。

潇洒如同他来时一般，便是不舍，也不会带走任何的牵挂与云雨。

姜绾脚下的步子稍微动弹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去追。李秀花却忽然出现在她的身后，提醒：“小姐，老爷与老夫人正前往门房处送行。若您不想徒惹人非议，还是莫要去追了。”

说到底，国师与她，身份悬殊。

姜绾的眼神瞬间落寞下来，捏紧了掌心，还是决定就这样作罢。寒碜的一笑，转身，回去了房中。

“柳儿，我已是许久未曾前往天一绣纺，这些时日的绣品，待会儿，你便帮我送去吧！”

“小姐，您不去吗？”

姜绾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照了照，发现那红痕已经退却不少，回身，轻轻的敲了柳儿的脑袋一下：“你是想本小姐这形容，去了天一绣纺后，直接将坊中的姑娘们全都吓得跑回家中，再也不敢出门了是吗？”

“奴婢……”

柳儿急着解释。

姜绾却笑道：“好了，你且去吧，顺便，帮我带话去秦家府上，表示关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姜绾的神色瞬间变得冷厉。

秦峥嵘纳了小妾一事，她从不曾遗忘。

上一世姜妩的老路，她绝不会容了秦峥嵘这一世再让她走上一遭。

“好吧，那奴婢现在就去。秀花姐，小姐就劳烦你先照看着。”想到玉笙寒已经离开姜府，柳儿担心，很快的，前院的那几位，就会迫不及待的找上姜绾，寻姜绾不痛快。

果然，不出所料，很快的，送走了玉笙寒以后，姜堰没来，苏氏却已经耐不住性子的主动来到了姜绾的院子，身后下人的手中，似乎还拎着什么东西。

大摇大摆的走进院中，连看都不正眼看一下姜绾与其身边的下人李秀花，直接将手中的盒子摔在了地上，还不忘踩上几脚。

“哟，瞧瞧这小模样，竟然当真好了不少。没想到与国师苟混几日，身子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苏姨娘有什么话，大可不必这般辱人，直言便是。”

“苟混”？

当听到那两个字从苏氏的口中传出来的时候，姜绾已是恨不能直接上前，撕烂了苏氏那张口无遮拦的嘴。

李秀花更是已经付诸行动，几步上前，却一把被姜绾拦截下来，眼神示意她退下。

李秀花不得意，可即便对苏氏暗恨在心，也不得不顾虑姜绾的感受，只好冷哼一声，目光幽冷的退下去，守在姜绾的身侧。

苏氏瞧着这主仆二人那份“怂”样，当即大快人心，直接又将脚下的盒子，朝着姜绾那边踢了几下，道：“这些，是老爷吩咐了让给你送过来的。望日后，绾绾可千万别再国师面前乱讲话，多帮咱们姜家美言几句。姜府上下，可全都要靠你鸡犬升天了，‘绾妃娘娘’！”

话落，“哈哈”大笑着，苏氏转身又带着来时的奴婢，像是终于解了气一般，离开了姜绾的西院。

姜绾目光幽冷的看着地面上那些早已经被踩的稀巴烂的盒子，里面的药材有些已经化为了淤泥。

李秀花似乎想要去报复，姜绾却转身，唇角忽而露出一抹阴森森的笑容，瞳孔微缩：“回来，把地上那些药材，还能用的，都简单的整理一下，收入到西院的仓库去。”

“大小姐，请允许奴婢去帮您宰了那苏氏！”

李秀花执意请命。

姜堰明显已经开始忌惮姜绾与玉笙寒还有俊王妃之间的关系了。所以，才特意让人送来了这些补品。

可惜，苏氏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