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人死之前，一生的经历会在眼前像幻灯片一样闪过。

程故之隐约还能听到耳边的声音——医生刻不容缓的指令、护士们手忙脚乱地翻动器具、不小心掉落在地的药瓶打碎了……

“我现在在医院，是躺在手术台上吗？”

“下腹好痛……我记得，好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亚亚呢？她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脑海里的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

思绪还在胡乱地打转，但每一个念头跳出来，都得费劲力气。

“嘀——嘀——嘀——”

耳边还有什么机器一直在响的声音，还真是有点吵。

可惜，现在没有力气抬手把它关掉……

程故之如是想着，努力地想要动一动自己的右手，可他的意识似乎已经无法支配四肢了。

忽然，脑子里的记忆匣子，像是瞬间被打翻了一样。

无数的记忆碎片瞬间溜了出来，一帧一帧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喂！故之，你作业还没写完吗？去打篮球啊！”幼年时的顾栩安，站在程宅楼下的花园里，大声对着楼上喊道；

“不好意思，这本书……好像是我先来借的，可以让给我吗？”大学图书馆里，长发飘飘的徐子舒，指着他手里的一本书；

“程故之！你给我滚到苏市去！好好磨练磨练！程家不需要一个废物！”二十岁那年，父亲因为他的忤逆大发雷霆，一意孤行将他送进了苏维军校；

“队长！接到线报！毒枭L就藏在那间药局，我们如果再不行动的话，大事不妙啊！”苏维军校的操场上，白辰从线人的口中得到了最重要的线索。

而那一次的行动，也彻底改变了程故之的一生……

“你是谁？你能不能帮我救救我的爸爸妈妈？他们被困在里面了！”

“你要带我回家吗？可是……你家没有我的爸爸妈妈……我很想他们……”

“这个家好漂亮啊！但为什么院子里没有秋千呢……太可惜了，我以前的家里，花园里有一架特别好看的秋千！”

“为什么要叫你四爷？你明明只有一个姐姐啊。”

“四爷！你看我今天又考了第一名！那放假的时候你能不能带我去北海道玩？不许赖皮哦！”

“四爷，今天杂志上说我是你的童养媳……什么是童养媳啊？”

“四爷！我明天就十八岁了！我以后是大人了，你不许再不敲门就进我的房间啦！”

“四爷……他们说你三十多岁了还没结婚，一定是个弯的……这是真的吗？”

“为什么要我蒙上眼睛？又有什么惊喜要给我吗？太好了！”

脑子里的记忆匣子，里面有一大半都被一个女孩的身影占满了。

她是黎亚亚。她是他的一生挚爱。

在那个暑气熏风的傍晚，男人单膝跪在美丽的花园里，端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钻戒。

“亚亚，嫁给我好吗？”

“我、我……我愿意……”

往昔的种种，一一在眼前回放。

哪怕是程故之那颗冰山一样的心，也终于被女孩的笑容融化了……

“如果可以的话，就算再看她一眼也好。”

这是程故之脑海里最后的一个念头。

呼吸越来越困难，心脏像是累了似的，不愿意再继续跳动。

眼前刚刚闪过的那些画面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片深邃的黑。

“结束了吗？终于……”

原来，人死之前，这一生所有的经历，真的会重新回放一遍……

“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