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婧冉也有点后悔。

她跟张妈多年的情分，早就相识的交情，被这一巴掌打得烟消云散。

张妈冷笑一声，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滑落：“你这么激动，这么恐慌，不就是怕我跟那个姓方的说了什么吗？再给顾敬听见，你这个做妈妈的还有什么威信慈爱可言？对不对？”

白婧冉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她一阵气结。

张妈又说：“你应该知道，我离开顾家的时候没有说什么，以后就不可能再说什么。还有什么机会能比留在顾家时更好的？当着你公公还有小姑子，你老公的面说出来，就算我离开顾家，一样能把你拉下水！我要是真打算这样做，何必当初妥协？！”

“我……”白婧冉哑然了。

张妈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顾家对我有恩，这么多年来子颜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一个帮佣的。就算为了顾家的门楣名声着想，我也不会说出来的！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

白婧冉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背后靠在门板上，一阵冰凉。

张妈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你当年不得已，我也是女人，我能理解。所以你进入顾家之后，我就是你的心腹，可谁也没想到你后来一离开就是这么多年。顾家上下对我好，我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呀！你不相信我了，我也知道，我自己一个人走不给你任何麻烦，这还不够吗？”

白婧冉的声音在颤抖：“那你也不必要非得来顾敬这儿呀！你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

“我只能说一切都是缘分吧。我当时也没想过要来这里做事，我去了家政中心报名，谁也没透露过一点儿信息！是小蓝那个孩子找到我的，你难道要我当着公司的面拒绝上门来的客人吗？我做不到。”

张妈说着，还是一阵委屈，“方先生要来，那是他的自由。毕竟人家救了你孙子，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白婧冉一阵失魂落魄：“照你这么说，我就要袖手旁观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你能怎么样？就算我离开顾敬这儿，那个姓方的要是想登门，你能拦得住吗？就凭他救了顾家小曾孙这件事，你公公就不可能拒绝他上门！”

张妈也激动起来，“所以，真正问题的关键不在我身上，而在你自己身上！”

白婧冉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这些天她过得并不好，因为心事繁重所以总是睡不着，白天也就显得精神恹恹的，提不起劲来。

她总觉得只要将张妈赶出顾家范围内，那个姓方的就不能再上门要什么点心了。

可今天张妈一番话，彻底点醒了自欺欺人的白婧冉。

是的，问题出在她身上，几十年前就相识的孽缘而已，到了今天再次迸发，她也无能为力。

白婧冉只觉得双腿发软，一言不发的直直看着前方。

看到她这个样子，张妈也是于心不忍，语气缓和了不少：“婧冉夫人，当年你救了我对我好，我都记在心里，就算是为了顾家为了你，我也不会多说什么的。你现在日子太平，孩子争气，你不用怕的。”

白婧冉一阵失笑，她用双手掩住脸，渐渐地笑声变成了哭泣：“你哪里知道呢……你根本不懂！”

张妈沉了沉心思，又冒出一句：“我看那个姓方的并没有打乱你生活的计划，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当年没有闹起来，现在又何必呢？何况，顾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他总要掂量一下的。”

白婧冉抹去脸上的泪痕：“那他想做什么？”

“他没有找过你吗？我看他只是想知道当初那个孩子……”张妈欲言又止的停住了，显然她很清楚这是白婧冉心头一块不可触碰的逆鳞。

果不其然，白婧冉一听这话，眼睛就冒出凶光来。

“这样还说不想打扰我的生活？”白婧冉咬着下唇，“我不管，当初的事情你也知道的不多，要不是不小心撞破了，你根本也不知道。这个姓方的就是故意的……”

张妈忙劝：“婧冉夫人，顾夫人！！白婧冉！！你就清醒一点吧，你想要怎么办？难道杀了那个姓方的吗？你要知道，你现在不是从前了，你是有身份的人了。你也是当人家母亲做奶奶的人了，你要是一朝踏错，你让顾敬让你的孩子们怎么自处？！”

张妈真是太了解白婧冉了，对方一个眼神，她就猜到白婧冉心里在想什么，所以才会这样迫不及待的劝说。

白婧冉在张妈一声声劝阻里总算平静了下来，她依靠着门板身子一点点往下滑，最终跪坐在了地上。

“那我要怎么办……”她泪水涟涟，“就任由那个姓方的一次次登门吗？我受不了这种刺激，我会疯的。”

“你就告诉他那个孩子的下落不就行了？我看他也是孤苦半生没有依靠，大概是想着要个孩子能寄托一下情感，别的没有什么了。”张妈劝道。

“孩子？”白婧冉嘴角一颤，冷笑起来，“哪有什么孩子，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张妈大吃一惊：“你不是说……”

“死了。”白婧冉仰脸看着窗外的蓝天，“要是那个姓方的再来找你问起，你就这么告诉他。”

张妈双手一颤，顿时说不出话来。

白婧冉调整了好一会儿的情绪，总算在一两个小时后离开了。她没有再说让张妈离开的哈，也没有情绪很激动的像刚才那样。只是背影沉了沉，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岁那样沧桑。

张妈站在门口，目送着白婧冉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间，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声。

她念叨着：“孽缘啊，都是债……”

这段来访，湛蓝和顾敬都不知道。

当天他们回来的时候，张妈已经恢复了平静，还做了一桌子好菜，气氛好得跟从前一样。

湛蓝今天心情很好，开年后分到的第一笔分红她就将那块地的余款全部结清了。望着空荡荡的口袋和三位数的余额，她不知怎么的很开心。

顾敬笑问：“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