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白玉正缓缓的点点头，“我想要的东西很多，可没多少能真正如意的。我想要母亲陪在身边，她却将我抛弃了；我喜欢小蓝，她却早就选择了你；所以，就这件事……让我任性一次吧。”

顾敬问：“你确定？”

“我已经没办法治了。要是可以的话，我不会这样做，哪怕让她不快活，我也会赌一次。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把你斗倒了，也无法陪伴她太久，与其这样不如让你们好好的。”

白玉正似乎很开心能有这样的对话，“你看出来了吧，其实一开始我是没打算收手的。”

顾敬抿紧双唇，那双桃花眼里第一次闪着困惑的神色。

“顾敬，你运气好，仅仅如此而已。”他说。

陪伴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其实并没有太多异常，白玉正的话出奇的多，好几次湛蓝都想劝他休息一下，可他偏偏不听，反而说得更多了。

他还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录音笔，录了很长一段给孩子的遗言。他反反复复的录制，还征求顾敬和湛蓝的建议。看着他挣扎在病榻上的模样，她一阵不忍。

为什么会这样？这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以为会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结束，就像打开方式那样劲爆。

最终她和顾敬会凯旋而归，带着荣光和胜利。可是，战役才没完全开始，这个反派居然已经快要不行了……

就这样唠唠叨叨说到了快天亮的时候，白玉正终于有些力竭，他将录音笔放到顾敬手里：“以后交给我的孩子，告诉她我很爱她，别的一概不要说。”

刚刚说完这句话，白玉正就陷入了昏迷。

湛蓝还有点缓不过神来，门外传来了强行撬门的巨响，那声音一阵阵，像是用斧子强行劈开木头的声音，一下下仿佛撞击在人的心口。

湛蓝和顾敬冲了出去，大门真的被人从外面强行打开，白婧冉头发乱糟糟的冲了进来，好多天不见，她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见到顾敬，她忙放声大哭：“你没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妈妈就放心了……呜呜呜。”

跟在白婧冉后面进来的还有顾子墨，以及他们带来的几个人，乌泱泱的将客厅几乎占满了。

“那个小子呢？他闯了那么大的祸，把一个烂摊子丢在丹城，自己带着你们俩就这么跑了？！”白婧冉飞快抹去脸上的泪痕，一脸气冲冲找人算账的模样。

湛蓝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回眸去看那个房间门。

顾敬却拉着母亲，一言不发的走到那个房间：“他已经快不行了，我们在这儿陪了他几天，你跟他说说话吧。”

白婧冉已经傻了，自己赶到这儿来原本只是为了找大儿子算账，没想到却看见了气若游丝命悬一线的白玉正。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白婧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下子扑到床边。

可惜，她是来了，但还是来晚了一步。

白玉正耗尽了一晚上的精力，给孩子留了话，给父母留了话，给袁米也留了话，就是没有给白婧冉留下只言片语。

原本，湛蓝以为是他故意将白婧冉留到最后再说，没想到天亮的时候白玉正已经撑不住了。昏迷，或许是最好的离开方式。

白婧冉哭喊着不断呼唤他的名字，但是白玉正一点反应都没有。

母亲的呼唤已经没用了。

湛蓝只觉得手脚发软，她跟在众人身后，看着大家将白玉正送到医院，看着白婧冉几乎疯癫的模样，一颗心难受的充满酸涩。

终于从那个院子里出来了，她却没有半点得到自由的喜悦。

反复琢磨白玉正最后说的话——原来，他这么做只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要在一个无人清净的地方，好好的跟自己想要见的人多待一段时间。

哪怕只是陪着吃饭，只是聊聊天，这就是白玉正最想要的事情。

下午三点十七分，白玉正抢救无效，过世了。

白婧冉没有再跟大儿子说上一句话，哭得整个人都瘫软了。

袁米急匆匆的赶来，得到这个消息，双膝一软直接跪坐在了抢救室门外；白玉忱和谢苏夫妇也没好到哪里去，早就克制不住悲声痛哭，一时间一片哀愁萦绕。

湛蓝手足无措的看着这一幕，终于两行眼泪也落了下来。

她看着走廊另外一边的顾敬，走过去跟他紧紧的握住了手。

顾敬仰着脸闭着眼睛，什么也没有说。

白玉正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下葬的，按照他留下的遗书的意思，将他安葬回岱山老家，就静静地睡在外婆的身旁。

白婧冉几乎扛不住这样的打击，躺在床上粒米未进，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嘴里念叨着白玉正的名字，神色黯淡，双目无神。

就连白玉正下葬那天，她都没办法从床上起来。

顾敬作为白玉正的亲弟弟代表顾家出席，没有隆重的丧礼，也没有来往宾客的宽慰寒暄，就这样将一切事情了结。

站在白玉正墓前，看着上面那张黑白的照片，湛蓝不由得想起那一夜与白玉正长谈的场景。

顾敬双手合十，闭目祈祷，送上最后一捧鲜花后，他牵着湛蓝的手静静地离开墓园。身后还有白玉忱夫妇的哭声，那一阵阵的风将声音拉得越来越远。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她问。

“嗯，按照他的意思都安排好了。袁米那边不用担心，袁家上下都会得到补偿，还有之前话剧团演出的事情，白玉正也安排人为袁家澄清正名。至于信托方面，我出面这些事都好办。”

顾敬淡淡的说着，似乎在安排自己的琐事一样自然而然。

“没想到，他会将这些善后交给你来做。”她感慨。

“是啊，或许他一开始就很认可我这个弟弟吧。不然的话，也不会给我发那一封定时的邮件，他是早就盘算好这一切了。”顾敬一阵苦笑，“真是当哥哥的人，心思沉重的令人害怕。”

她也跟着一笑：“他不是说了吗，希望我们好好的，那我们也一定要好好的。”

“对了，他还有一样东西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