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卫榕从王元府邸出来，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多谢卫大人指点迷津，多谢卫大人帮我啊！”

大门口，王元对着卫榕揖手弯腰，面露谄媚，“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卫大人收下。”

他朝后招招手，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而来的管家立刻带人上前，掀开怀里的匣子，里面是满满一箱子的小黄鱼。

卫榕笑了笑，“我帮王大人，是觉得我和王大人之间有缘分，一见如故的缘分，这些东西我是万万不能要的，我帮你是出于我自愿，和其他人，其他东西没有关系。”

听到卫榕的话，王元看起来更加高兴，说什么都要让卫榕拿着这箱小黄鱼，卫榕推拖不得，只好收下，而王元见卫榕收下之后，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卫榕只当是没有看见。

告别了王元，卫榕抱着匣子朝着马车走去，为了不被别人发现，她在原地站了会才上了马车。

掀开车帷，她高兴道：“王元答应了！”

厉祯霖伸手拉过卫榕进了马车，笑道：“那就好。”

卫榕把匣子塞到厉祯霖手里，手指抚着箱面，兴奋道，“有了这些东西，常婳的生意我也有注意了，不能让我大梁的药材流入大楚，那可都是好东西。”

闻言厉祯霖饶有兴趣的挑眉，“说说看，怎么是个好东西了？我大梁每年种的药材不在少数，对我大梁来说，药材就是遍地都是，这算得上是什么好东西？”

卫榕哼笑一声，“我知道，你是在考我。”

厉祯霖不置可否。

卫榕扬起下巴，充满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大楚气候连年潮湿，药材不易培养，对我们大梁来说是随地可见，可对大楚来说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在往年的征战中，大楚连连败退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药材，很多人受伤之后伤口得不到有效的治疗，从而病发身亡，药材对他们来说多么重要啊。”

“别看现在乔齐来是有求于我们，可是他的为人你我也很清楚，他不是个言而有信之人，等他夺回权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巩固民心，什么是巩固民心最快的办法呢？就是战争，夺回从前被我大梁抢占的地方，发动和我大梁的战争，那药材就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她不知道为什么常婳要做这样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楚人买下这些药材，到底是不是出于这个目的？是乔齐来现在就有的谋划准备，还是其他人的行为？或许也可能是她多想。

看着卫榕拧眉思考的样子，厉祯霖不由得笑出声来。

他握住卫榕的手，眼神像是欣慰，又像是感慨，“卫榕，我能遇到你，真是我的幸运。”

本以为厉祯霖会说什么重要的事情，结果听到他这句话时，卫榕脸色一怔，接着脸颊出现了两抹晕红，好看极了。

“公子，要回去吗？”

胡蕴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卫榕一惊，立刻收回了手来。

厉祯霖收起空荡荡的手，笑道，“我听胡蕴说，好像某人跟他说过，喜欢我许久，和我关系不一般。”

卫榕脸色一窘，这是当时她为了让胡蕴带着自己来上京找厉祯霖时，胡乱说的话，本以为按照胡蕴的性格，他是不会跟厉祯霖说的，谁知道……果然啊，这人啊是不能只看外表的。

她瞪了厉祯霖一眼，可惜脸颊泛红，丝毫没有任何的震慑作用，看上去很是娇憨。

厉祯霖愉悦一笑，对着车外胡蕴道，“走吧。”

胡蕴跳上马车，赶着马车朝宅院走去。

天色蒙蒙，几颗星子在天上泛着不甚明亮的光。

***

翌日，卫榕从袁烈那里得知了王元上殿的消息，王元作为大楚首辅，上殿是寻常事情，可是这一次，却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中午，袁烈奉命而来，这是乔齐来允许的事情，所以袁烈来的很是正大光明。

原本他是想说上几句话就回去的，可看着书乐做的饭菜色香味俱全，不禁犯了馋，说什么都要留下，卫榕自然是欢迎的，可是某人就不一定了。

“宫里的饭菜不比书乐做的差，回去吃你御膳房的饭菜去，以后你还要吃上一辈子，莫不是现在就不喜欢了？”

“是啊，毕竟是要吃上一辈子的饭菜的地方，”袁烈感慨一句，蓦的朝厉祯霖一笑，“可毕竟是吃一辈子的地方，什么时候吃都一样，可书乐做的饭菜就不同了，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吃上了，总不能让我去大梁找书乐吧？”

书乐大大方方一笑，“若是袁公子有需要，我也可以来大楚的。”

袁烈哈哈大笑，朝着厉祯霖看去，“厉公子？”

厉祯霖看见他那个嘚瑟样就厌烦，转过头不再搭理他。

袁烈得意的笑起来，中午留下了吃饭。

“……那王元上了登宝殿，和乔齐来请过安之后，就开始细数王麟的罪名，”袁烈摇头，想起当时的情况，心情还有些动容，“他可是被王麟一路扶持到现在来的，他的一切都是王麟给的，可是他呢，对付起王麟来是真的不留情啊，每一个罪名都是可以致死王麟的！这还是义子呢，我可真是长了见识。”

卫榕和厉祯霖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昨夜卫榕对王元说了那么一番话，对王元来说就是醍醐灌顶般的警告，王元能走到这一步，除了王麟的帮助，和他自己是有这脱不开的关系的。对于王麟来说，让他一手培养的人去亲手毁了他，这对王麟来说打击是不小的。

他企图要将一切掌握在手里，却没有意识到他手中握着的只是一盘沙，握的越紧，也就流逝的越多，越快。同理，他把人控制的越厉害，那不服他的人也就越多，想要将他拉下神坛的人也就越多。

让他亲手所做的东西去反噬了他，让他陷入绝望中。

是目前卫榕和厉祯霖能想到的唯一，也是最快能解决这一切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