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被请到家里,为周氏诊了脉。
“我是不是吃坏了肚子?”周氏问道。
大夫凝神回道:“的确是吃坏了东西,不过--”
周氏心一怔,他这是啥意思?难不成,她得了什么大病?
柳依依站在一旁,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然而,那大夫却说道:“你这身子太过疲劳了,胎象不稳。”
二人都愣住了。
胎象?难道,她怀孕了?
“大夫,你是说,我怀孕了?”周氏又问。
大夫面露诧异之色,点了点头:“难道你不知道?”
周氏摇头。
“已有二月余了,平时得多注意点,不可太过操劳。”大夫一边嘱咐,一边斟酌着,写起了方子。
周氏仍然没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自打生豆豆的时候捡回一条命之后,她的身子便一直不大好,本来以为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没想到,竟然又有了。
只是,她孩子都这么大了,都出阁了,她哪里还好意思再生?
一时间,周氏犹豫了起来,这个孩子,是要?还是不要?
大夫写好了方子,柳依依过去接了,又询问了一些注意事项。
那大夫临走之前,周氏忽然问道:“大夫,这个孩子,要是不要的话,得吃啥药?”
听闻此言,大夫神色凝重了起来,微微蹙眉,回道:“我建议你留着,落胎药极为伤身,你现在的情形,只怕是受不了。”
周氏没再说别的话,点了点头。
柳依依将大夫送了出去,回来后,向周氏问道:“娘,你为啥不想要?”
周氏叹了口气:“我都这么大年纪了,闺女都出阁了,再生孩子,可不是要被人笑话?”
柳依依笑言:“这有啥好笑话的?再说了,你一点都不大。”
周氏今年还不到四十,确实不算年纪大的。
但周氏还是叹息一声,心里为难。
“豆豆还小,照顾她都要照顾不过来了,再生一个,更没精力了。何况,饭馆那边,也还得照应着。”她左思右想,还是觉的没有精力再生一个孩子。
但柳依依却对这个孩子很欢迎,劝慰她说;“豆豆不小了,不用天天再跟着她,再说,不是还有小草吗?饭馆那边,现在小安也上手了,你都把他教的不比你差了,其他的厨子也都是顶事的,你就算是一二年不去都没事儿。”
听她这番话,周氏又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
“那你在家好好歇着,我去抓药了。”柳依依说着这话,拿着药方出了门。
小草把豆豆照顾的很好,现在豆豆也算是大了,不怎么需要耗费心力。倘若再有一个孩子,小草也能帮着照顾。实在不行的话,就再买个丫头回来。
思虑良久,周氏最终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实则,她自己对这个孩子也存着期许。
她这辈子,也算是圆满了,不求别的了。要说唯一不圆满的,就是没个儿子。因为这个,她和柳立农半辈子抬不起头来。要是能有个儿子,那就好了。
周氏叹了口气,轻轻地摸了摸肚子。她希望,这个孩子能是个男孩。
柳依依抓了药回来,又煎了药,给她送了过去。
周氏端着碗喝药,听柳依依在一旁说道:“等晚上爹回来,知道这个好消息,一定会高兴的。”
周氏抬头看她,见她满面笑意,心想,柳立农会不会高兴她现在还不知道,但她看出来了,依依很高兴。
多生几个孩子,这样也好,她们姊妹几个也能多个伴儿。
“菲菲肯定也会高兴的。”柳依依又说。
周氏不禁笑了起来,喝光了碗里的药。
此刻,柳菲菲正在房中,手上在做一件披风。
她今天早上见赵怀瑾出去的时候身上单薄,但找了一块厚实的料子出来,打算给他做一件披风。
一针一线,她细细密密地缝着,每一针里面,都倾注了心血。她想,她心里装着他,对他好,总有一天,他会发现她的好。
她自己给自己编织着梦想,想着这些,心里不禁温暖了起来。
晚上,赵怀瑾回来,也没等她,自己先睡了。
柳菲菲收拾了一下,也上了床。
熄灭了灯,两人躺在床上,似乎都没睡着。
菲菲心里在犹豫着,挣扎着,她在想,是不是她该主动一点?如果她不主动的话,那他们二人之间,是不是要永远这样下去?
都成亲两个多月了,可他们,连圆房都还不曾。
她听见他在不停地翻身,想来是还没睡着吧。
犹豫了许久,她终于抛开了羞涩,鼓足了勇气,往他那边靠近了些。
她能感受到自他身上传来的温热,即便是在黑夜之中,她仍然羞红了脸。但她不能放弃,因为,这是她仅有的机会。
等到回到新宅子里,他又会和她分房睡了。
柳菲菲咬着唇,颤抖着身子,又向他靠近。
这次,她触碰到了他,她的肌肤贴到了他的脖颈。
然而,就在她碰到他的那一刻,赵怀瑾却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一个跃身坐了起来。
他冰寒凛冽的目光看着她,即便是在黑暗之中,柳菲菲都能感受到那股寒意。
她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大脑更是懵懵的。她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怀瑾一句话都没说,跳下了床,迅速离开。
他没有再到床上来,而是睡到了外间的榻上。
他宁愿在榻上睡一夜,都不愿意在床上和她一起。
黑暗中,菲菲无声地哭泣,潮涌一样的泪水浸湿了被子。
羞愧、窘迫、悲痛……无数种让人难受的情绪在她心里纠缠。
她想要和他更近一步,所以她抛却了一切,可结果,竟然是这样。
他像甩开污秽之物一样地甩开了她,难道,他就如此厌恶她?她想知道,她到底哪里惹了他厌烦?
人人都道她嫁的好,可其中的苦楚,又有谁知道?她不敢和任何人说,只能打落了牙齿,和着血吞下罢了。
下半夜,风雪忽至,她便听着风声和雪声,哭了整整一夜。
天色尚且昏暗,她却起来了。
路过外间,她见赵怀瑾睡在榻上,身上只盖着一层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