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一下,菲菲还是转身进了内室,拿了床上的厚被子,轻轻地盖在了他身上。
她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天还没亮,风雪已经停了。
她掬起一把雪,团成了个雪球,放在了自己眼睛上。
雪球很凉,冰冷刺骨,乍然贴上皮肤的刹那,让她猛的打了个寒颤。她哭了一整夜,双眼又红又肿,这个模样,怎能见人?
雪球融化了,她便再团一个。直到双眼不再肿胀了,她这才进了屋。
此时天光微明,她坐在妆镜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眼睛已经不再红肿了,但眼底的青黛之色却消不掉。她便拿出了脂粉,擦在了脸上,勉强能遮掩几分。
天亮,她离开房间的时候,赵怀瑾还没醒。
早饭已经摆好了,赵掌柜和张氏也都过来了。
“怀瑾还没起来?”张氏问道。
柳菲菲点了点头。
张氏叹了口气,又道:“咱们先吃,不用等他。”
柳菲菲应和了一声。
吃饭的时候,张氏仔细看了看她,觉的她有点不对劲,便问了一声:“菲菲,怀瑾对你可好?”
柳菲菲心一怔,但立马带上了笑,回道:“夫君他,对我挺好的。”
听她如此说,张氏便放了心。
“那就好。他要是对你不好的话,你就只管和我说,我去收拾他。”
柳菲菲又是一笑:“真的挺好的。”
她脸上带着笑,但心里的酸涩,只有自己知道。
过了一会儿赵怀瑾才来,张氏忍不住又说了他几句。
“你好好照顾菲菲,好好过日子,你是烧了高香了,才找到这么好的媳妇。要是被我知道你欺负了她,看我不打死你!”
听到这话,赵怀瑾不禁看了柳菲菲一眼,目光冰冰冷冷的。
柳菲菲不敢对上他的视线,便低下了头。
这下,赵怀瑾越发觉的她这是在心虚,她定是在爹娘面前说什么了。
饭也没吃几口,他便撂下碗筷走了,说是要去铺子里。
早饭后,柳菲菲回了房,又做起了针线活,想赶在今日,把给赵怀瑾做的披风做完。
今儿大年初三,柳依依听说会仙楼里有唱戏的,便带着豆豆过去观看。
她并不爱听戏,过来纯属凑个热闹罢了。豆豆又在家里待不住,闹腾着非要出来玩,她便带着她过来了。
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的是什么她也听不懂,才听了一小会儿,她便觉的索然无味了。豆豆更是坐不住,一个不留神,她便跑没了踪影。
柳依依瞅瞅四周,没见着她,顿时紧张了起来,赶忙四处寻找。
她找了许多地方,最后在会仙楼三楼的楼梯上,找到了她。
“你咋乱跑呢?要是碰上拐子怎么办?”情急之下,柳依依责备了几句。
然而,豆豆却说道:“我刚刚看见二姐夫了。”
赵怀瑾?柳依依又问:“他在哪?”
“不知道”,豆豆回道,“我想去追他,可是忽然就找不着了。”
柳依依叹息一声,对她耳提面命:“不管你要去追谁,都得先和我说一声,不能一声不吭地就走了,知道吗?”
豆豆点了点头,乖巧地答应着。
柳依依将她抱了起来,下了楼梯。
她走在二楼包间的走廊上,经过一个房间的时候,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低低的说话声,那声音,听着竟像是赵怀瑾。
柳依依不禁停住了脚步,在这里遇见赵怀瑾她不觉的奇怪,但让她觉的奇怪的,是他的声音。
在她印象中,赵怀瑾是个内敛冷淡的人,他不管和谁说话都清清冷冷的,但此刻,他的声音,分明就是带着温度的,暖暖的,里面还夹杂着几丝兴奋。
包间的窗子开了一条缝,柳依依透过这条缝往里看了一眼,见里面的人果然是赵怀瑾。他坐在桌边,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个男子,那男子长的有点阴柔,正在与他说着话。
柳依依仔细听了听,听到他们在说布匹绸缎什么的,便没出声,带着豆豆离开了。
赵怀瑾的铺子做的都是布匹生意,这会儿,想来是在谈生意。
他为人清冷,谈起生意来倒是热情。
柳依依只知道他爱跑快马,是个热爱刺激的少年,竟不知,他还是个工作狂。
她又想起了菲菲,好几日没见着她了,也不知道她这个年是怎么过的。
出了会仙楼,柳依依便带着豆豆回了家。
周氏身体不佳,这几日便一直在家里休养。她怀这一胎有些艰难,什么东西都吃不进去,即便吃下了,也还得吐出来。
柳依依见她如此辛苦,心中不忍,想着过几日去问问云千寻有没有什么办法。
他年前便走了,说是要到外地出诊一段时间,约莫过了十五才能回来。
柳菲菲和赵怀瑾回了新宅子,两人又各居一室,互不相干。
这日清晨,赵怀瑾要出门的时候,柳菲菲忽然喊住了他。
赵怀瑾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目光并不友善。
“今日风大,我给你做了一件披风,穿上再走吧。”菲菲说着话,拿着披风走到了他跟前,要给他披上。
赵怀瑾却后退了一步,看了她一眼,从她手中接过了披风。
他临走之前,又说了一句:“辛苦了。”
就这一句话,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菲菲心里霎时被照进了阳光,脸上也绽放开笑容。
就连他看着她的那道清冷目光,此刻在她眼里,也多了几分温柔。
赵怀瑾拿了披风,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菲菲还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全然消失不见了,她都还没离开。
她脸上挂着笑,心里如同吃了蜜糖一样甜。
这是成亲以来,他第一次和她说如此温情的话。她就说吧,只要她对他好,总有一天,他能发现她的好,能把心放在她身上。
他是她喜欢的人,她愿意付出,愿意等待。
赵怀瑾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柳菲菲高兴了一整天。
相较以往,赵怀瑾今日回来的要晚一些。当菲菲看见他回来的时候,身上披着那件披风,心里越发高兴,这段时日以来,她受的所有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刹那之间,全都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