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回发现对面的新邻居每日总是到了晚上12点才回到家，傍晚出去吃饭时也经常碰见，她穿着很精致的工作服，拿着手机一路抱怨着下楼。

久而久之，顾回总是要听到对面开门锁的声音后才能更加安心地复习，仿佛隔着几面墙有了小小的依靠。不过，顾回总觉得此举很变态，经常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她不知道，邻居从楼下回来时，看见那盏亮起的暖灯也觉得安心，原本在夜里升腾而起的孤独感在暖灯的照耀下消失而去。

圣诞节这天，街上的小店挂起装饰，连楼下书店也不知从哪里搞来一棵圣诞树，摆在门口，圣诞节的氛围一下子烘托起来。

那个男生还是每日等在校门口，等顾回也从校门口出来了，才挪动脚步，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言不发地跟在顾回身侧。

但是这天，顾回没看见他，他是从半道出来的。还以为被人尾随了，结果转头一看才发现是他，戴着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没穿校服。

顾回也很疑惑，她从来也没见过他，也确定以前也不认识他，他这么跟着自己已经半年了。问过他一次，他支支吾吾的结果什么也没说。

后面老顾突然说起，才知道自己小时候有段时间住在乡下，两人是在姥姥家认识的，小时候是玩伴，他还有个哥哥，开了家纹身店，不知道什么时候搬到这来了。

但是，顾回一点也没有印象，确信自己真的不认识他。

“生日礼物你看过了吗？”男生还是低着头，不敢正眼看她。

“很喜欢，谢谢。”

顾回认真的盯着面前的男生，发现他戴着助听器，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卫衣下从脖子露出来的纹身。顾回对眼前的人是相当疑惑，但他总是什么都不说。

“如果你哥哥回来了，麻烦告诉我好吗？”

现在对于他怎么知道这些信息已经不觉得诡异了，毕竟他连自己搬的新家都知道在哪里。

顾回点头答应，然后感觉到自己手里被塞了东西，看了看，是块圣诞蛋糕。正准备道谢，抬头一看，男生已经跑掉了。

哥哥最近发email很频繁，看得出来，他似乎在那边也相当不安和焦灼。顾父知道他们过来了少不了要聚餐，毕竟没到仇家的地步，干脆挑了最长的出差日，连着一个周飞来飞去，似乎觉得忙碌起来就可以甩头忘掉。

自从收到相机之后，顾回时时刻刻把它挂在脖子上，给猫拍了很多照片洗出来给哥哥寄了过去。有次补课到很晚回到家，月色很美，正准备倒腾相机随手拍一张，一个男人入镜了。

鬼鬼祟祟的徘徊在顾回住的公寓楼下，顾回提高了警惕，趁着男人不注意溜回了家。

从阳台窗户望过去，男人似乎并不打算离开。

还没到十点，写着试卷的顾回就听见门外窸窸窣窣的开门声。正觉得疑惑时，外面突然传来巨大的闷响。不属于这个楼栋任何人的陌生男音响起。

“ 你还要躲我多久，你以为你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吗？”

门外一声闷哼，惊得顾回停下了写动的手。

“啊？你说话啊，臭婊子，当初不是追的我到处跑吗？躲我干什么？”

“说话!你他妈说话！信不信我掐死你？”说完男人真的作势掐过去，仗着高大的身体提起她的脖子，从嗓子眼冒出来的扭曲的声音传到顾回耳朵里，男人好像真的发了狠劲要掐断对方的喉咙。

顾回从沙发上拿起铁制的棍子，从猫眼望过去，顺势开了门，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当头猛的砸了过去。女人没了男人的压制，无力地靠着门滑落，咳嗽声不断。

看着楼道被砸晕的男人，顾回报了警。

没有多问，第二天傍晚出门时依旧碰见了穿着工作服去上班的邻居。从顾回的视角还能看见她衣领下青紫色的掐痕。

“谢谢你啊小朋友。”女人穿好鞋，冲着她笑了笑。然后下了楼。

自那之后，那个奇怪的男人也没来找过她。

模拟考结束后，顾回把学校的书本整理完带回了家，放寒假了。这座城市下起了初雪，一夜之间，可见之处银装素裹。

顾母和顾梓安顿好之后约了见面的日期。说不清什么心情，顾父顾母离婚之后，很少再见面，顾回很想念哥哥，却非常害怕见到顾母，每次看见她，混乱交缠的记忆攀爬进大脑，像有什么东西在胃里抵触翻腾，下一秒就要倾倒而出。

“阿回学习累不累？寒假要哥哥给你补课，都在临城的话很方便，这小子整天到处乱跑的。”

顾母就在对面坐着，还是一点都没变的严厉的面孔，跟说出口的慈母般的话形成巨大的反差。顾回脑海里闪过杂乱无章的几个点，两具交缠的白花花的裸体在眼前跳跃。不再盯着顾母的脸看，一声不吭地夹菜吃饭。

顾父似乎也没耐心应对，烦躁的在饭桌上喝了很多酒。

剩下顾梓和顾回相对无言。等到两个忙碌的中年人离席了，顾梓才认真地打量着坐在面前面无表情的顾回。

“你怎么还是这幅表情，跟两年前一点没变。”说着伸手作势捏了捏她的脸，对方躲开了。

“走吧，带我去你家看看猫，看看吃成什么肥样了。”也不管顾回答不答应，拉着人起身走出了饭店。

顾梓还是那样，成年了还是那样张牙舞抓的，像个小孩。短短的路程，他说了一路。从他添油加醋的描摹里已经可以想象到他这几年的生活。连谈了几段恋情也毫无遮拦地托盘而出，顺势又嘲笑了顾回一番。

“阿回，没有男孩喜欢你吗？从没见你给我发一封email是说起你的恋爱的。”

“没有。”顾回砸咂舌，想给这个聒噪的人嘴巴上封条。

“唉又骗人了，爸爸跟我说起有男生都把花送到他家去了，还说没有。”

“爸哪那么多要跟你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