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效力有些得意，“说对了，这种南美雪茄进口相当少，一般人有钱也买不到呢。”

“那你是怎么就买得起，又买到了？”

“我也买不到，也是史署长赠给我的。”

“就为了熏这个名字的？”

“是的。”

筱丹听得嘴巴都合不上。

庞效力见殷瑞不吭声，问道：“怎么样殷瑞，你服不服？”

殷瑞还能说啥呢，没什么可反驳的，但让他说声服，也是不可能的，他顶多保持沉默。

“好了，现在你马上掉头吧，不要再去济严寺了。”

庞效力向殷瑞下达命令。

殷瑞只好转身回去。

筱丹立刻说：“那我也不去了。”

但庞效力将筱丹挡住，“你怎么也不去了呢，我又没有阻止你，现在我可以陪你去了。”

“谁要你陪，殷瑞不去我也不去。”

“难道你就不想替你洗去冤枉了？这么好的机会，你就不想利用了？”

殷瑞已经走出去一段路，依然听到他们交谈声。

筱丹在问什么机会？

庞效力说，我可以帮你调查清楚嘛，你只要跟着我，我保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还你一个清白名声，这样好的机会你难道舍得放弃？

接下来他们说什么，殷瑞就听不到了。

他总不能有意停下来吧，那不成了偷听，不仅不会听到什么，还会显得丢人。

那么现在能去哪里呢？

行李还留在学院宿舍，他得找好新住所再去拿，但至少今晚上他不能留在宿舍睡觉。

他回宿舍将行李打好包袱，背着出了学院。

先去找个客栈住下吧。

只是霍丰城里的客栈都不便宜，住一晚起码三十个铜子，而他身上总共才两个大洋，需要精打细算了。

他想起一家悦进客栈好像挺实惠的，就去那里，争取跟老板讲讲价，能否优惠点。

谁知到了悦进客栈，刚一开口，客栈老板就变了脸色，连连摆手：

“哥儿，你还是到别处去住吧。”

“咦，老板，我只是想跟你讲讲价，希望你便宜点，你怎么赶我走？”殷瑞很不解。

老板叹了一口气，四面环顾打量一下，低声说：“不是我不想给你优惠，也不是赶你走，是现在上面有命令，不是随便什么来客都能接待了，有些人来住不准接。”

“什么样的客人不准接？”

“就是两家学院的。”

殷瑞这下震惊了。忙问：“那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当然知道，你是师范学院的学生嘛。”

“我又没跟你讲我是，你又怎么看出来的？我脸上又没写着字。”

客栈老婆有些吞吞吐吐，并且眼神往街上瞟瞟。

殷瑞回头，发现街边站着一个人，好像正在给客栈老板打手势。

顿时明白了，此人一定是巡捕署的探子，正是因为此人向客栈老板打了手势，才使客栈老板领悟过来，拒绝接受自己住店了。

在殷瑞注视下，探子低着头走掉。

“原来如此呀。”殷瑞自言自语。“盯梢都盯到这儿来了。”

客栈老板见探子走了，低声说：“先生你也明白了吧，我开客栈也不容易，大家都心中有数，你就多多包涵，去别处投宿吧。”

离开悦进客栈，殷瑞一时不知去哪里，他知道，一家客栈拒客，那么其他客栈是一致的，因为他不论去哪家，都会有人向老板打手势，要求不接待。

客栈是受到巡捕署严格管理的行当，平时都有暗语手势进行联络，万一老板发现住进一个可疑之客，又不能直接向巡捕署报告，就会采用暗语或手势，向附近晃悠的探子进行联络传递。

探子接到暗语，看懂手势就会马上去署里报告，署里就会派人火速前来缉拿疑客。

很明显自己跟那种疑客相似，得到一样的待遇了，只不过即使疑客也不会被直接拒住，而他是连住进去都没资格。

那就住桥洞去吧。

城东有一条龟背桥，一半在陆上，桥下虽然挡不了风不过可以遮雨。

忽然，有个人出现，正是筱丹。

“你想去哪里？”

“城东龟背桥下。”

“那不是当乞丐了，为什么不住住客栈呢？是不是缺钱？我可以借你一点，随便啥时候还。”

殷瑞说出原因，“有钱也住不了，人家巡捕署对客栈进行了限止的。”

筱丹故作惊异，“还有这样的事，闻所未闻哪，连客栈都不让你住，那他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吧，他们听说我在学院里请假，认为我是要自己搞调查，他们不让我留在霍丰城内，只想把我挤走。”

“为什么他们要把你挤走呢，你自己作调查又不是浪费他们的钱财，不给他们带来任何累赘。”

殷瑞表示可以理解吧，“他们是巡捕署，专业搞侦查的，不希望我自作主张私下调查，他们觉得我一无资历，二无经验，根本没那个搞调查的本钱。”

“那这样说来他们也可能出于好心？”

“也许是的，虽然他们怀疑我杀人，但没有把我扣押着，而是放出来，我也不能认为他们没一丝好意，有可能是不让我白白作出牺牲吧。”

筱丹听了略有些欣慰，提议说，干脆，你住到我那里去吧。

殷瑞惊道：“住在你宿舍里？”

“对，反正我现在只是一个人住个单间，你来了两个人住。”

“那怎么可能，你们的教管长可厉害了，她能允许男女混住？天方夜谭吧。”

筱丹不以为然：

“你看着岑里梅很凶，其实她并不是管得很死，有时她甚至会流露相反的意思，就是鼓励女生大大方方去找对象，她认为自己就是年轻时太保守，一来二去就错过黄金岁月，后悔都来不及。”

“她会容许女生把男的带到宿舍同住？”

“表面上她是严格限止的，所以也很少有女生敢这么做，但有些胆子大的这么做了，也没见她直接干预。”

殷瑞还是踌躇：“这样不妥吧，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你的那些同学都很厉害的。”

“首先可以肯定她们会对你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但别去管她们，嘴巴长在她们脸上，让她们说去，反正我们要办什么事自己清楚，不用在意别人的干扰。”

殷瑞差点就答应了。

正要跟着筱丹走，忽然眼前闪过一张脸，他马上还是停下脚步。

“不妥不妥，我们可以不管你的同学，但有一个人，不能不考虑的。”

“哪一个？”

“庞侦探。”

“为什么要考虑他？”

“如果我没猜错，庞侦探是喜欢你了。”

筱丹微微一笑，也不争辩，反而揶揄起殷瑞：“你是害怕有一个这么强大的对手，对他有仰视感，很忌惮？甚至畏惧？”

殷瑞一下子挺起胸，“不是，我怎么会畏惧一个侦探呢，虽然他对我不怀好心，处处想把我往杀人嫌疑里按，但我不是怕他咬我。”

“你是把他当了一个情敌，又觉得他各方面占优，你不如他，所以自卑？”

“什么，自卑？”殷瑞一时不知筱丹对自己的评判对不对。

自己在庞效力面前，真有点自卑心？

好像真有，毕竟庞效力是个侦探，已经工作，职务也是文教署委派来的，而自己只不过是个学生。

筱丹看殷瑞一时不说话，又直言不讳地问：“是不是觉得他是大人，而你还是个小宝宝？”

殷瑞感觉被说中了，坦率地承认，“好像是的，他是工作人员，我只是个学生，在他面前，我好像不成熟。”

“可他只比我们大三岁，能成熟多少。”

“大三岁，他已经是个侦探了，还能接受文教署委派，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吧。”

“其实我问过他，我觉得他在很多方面根本比不了你，首先是学历上，他根本没上过大学，只读到初中。”

“初中，怎么可以当侦探了？我听说考侦探执照起码得高中生。”

“那是因为他靠了舅舅的牌头，他舅舅在前朝当过知府里的都头，有查案方面的经验，新朝以后就办了个私人侦探所，他16岁跟着舅舅混，在舅舅帮助下考取了执照。而你是凭自己的成绩考上的师范学院，他不能跟你比。”

殷瑞有些惊奇，原来庞效力当上侦探也不完全靠个人能力。他问：“还有呢？”

“还有当然是长相。”

“论长相他比我威风吧？”

筱丹摇摇头：

“他的威风是装出来的，我感觉还是你比他耐看，而且你不张狂，有宽厚心，像他这样趾高气昂，自以为很酷，可能有些女孩会喜欢，我是欣赏不来的。”

殷瑞听出来了，“这么说他喜欢你，但你不太喜欢他？”

“我对他也有几分喜欢，我喜欢听他吹大牛。”

“这是什么喜欢，明明是在笑话他嘛。”

“可是说实话，我们的日子也确实太闷，有他这样一个喜欢吹大牛的人，时不时听他吹一番，还是能解解闷的。”

殷瑞差点笑喷，筱丹居然把一个侦探定位在小丑般的位置上，要是庞侦探听了还不得吐血。

他提醒道：

“但你也要注意呀，最好不要抱着耍他的心态，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种人也许能想得通，但也许会钻牛角尖，认一个死理，他喜欢了你，就一定要得到你，你要考虑好他得不到你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