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不见应该是钻进云里了，这一点倒能理解，他俩摸不着手电，也可能太心慌吧。

不过听上去，确实事情相当诡祟，钟彬和陈克兢被吓着，也是有理由的。

反正当时，殷瑞和筱丹也确实听到树林外传出救命声，声嘶力竭的，不像是开玩笑。

“你们不是带有手电吗，手电掉在地上了？”殷瑞问。

钟彬有点气急败坏：

“你听我说嘛，关于手电，就是一个怪事，我们本来握在手中的，摔倒后就找不着了，以为是掉在路上了，但你猜，会出现什么情况？那两个手电居然出现在空中，开亮了，从上面往下照着我们。”

“是被人捡走，有人爬在树上用你们的手电往下照吧？”

“不，手电飘在空中，我们看得清清楚楚没被人握着，就像是它们都带翅膀了，自己会飞在空中一样。”

殷瑞这才吃一惊。

想一想那个场面，倒真叫人恐怖的。

手电是他们自己带去的，如果不属于他们之物，倒有可能是有人在玩一个装置。

不过殷瑞亲眼见过那件飘在空中的裙子，想不出什么装置可以做到这样。

如果有人能设计出这等奇诡的装置，那真是够天才级别的。

“殷瑞，你是不相信我的话？”钟彬不放心地问。

殷瑞摆摆手：

“上次你们跟我讲过去那里碰见了什么，当时你们说的是碰上个拖着长舌头的白衣女，现在却说那是个没穿什么衣服的女人，但并不是拖舌头的，不管怎么说，反正你们说的是碰上一个女灵了，对不对？”

“对，你现在是不是要取笑我们了？”

“我绝无取笑的意思，因为那天夜里我和筱丹同样见识到很奇诡的东西。”

钟彬问：“你们看到的又是些什么？”

“我也跟你们讲过了，就是脸和裙子。”

“上次我没注意听，你再说说脸是什么脸？裙子又是怎样的裙子？”

殷瑞就把他们见到的东西又讲了一下。

钟彬连声问：“难道这也是真的？那你还不承认，就是遇上那个她了？”

“好吧，我承认，可能真遇上她了。”

殷瑞也只能这么说，而他说的“她”，并不一定真是那个死了的女子，有可能是别的女子。

既然钟彬咬定是见到她了，那就顺着说吧。

钟彬见殷瑞认同他的说法了，不仅没得意，反而更恐惧了，酒都不喝了，着急地问：“你有没有听说过，如果正常人见到那种东西，会不顺的？”

“哦，有这种说法。”

其实这种说法可多了，几乎路人皆知，不用否定吧。

殷瑞的看法，自己和平之路仅仅看到一副奇葩对联，就倒了楣，平之路死了，自己接二连三被诬陷为杀人犯。

而自己没像平之路一样丢命，恐怕还在于没对瘦和尚大加斥骂，平之路是骂了的，这并不能证明和尚搞了报复，而是好像平之路的骂触到了别的东西。

是一种预兆吧。

反正自从他和平之路在济严寺看到那副恶俗对联，凶案接连发生，似乎真有某种昭示似的。

再次联想到壮和尚的说法，真有煞气笼罩着两所学院？

但西面树林里的女尸，跟学院有什么关系呢？目前还没有证据表明，该女子是学院的学生。

当然这个身份没人公布过，也许就是女子学院的学生？

如果是，为什么至今只有私下的传言，并没有正式的说明呢。

但殷瑞觉得这事他管不着，他和筱丹去树林里，仅仅是想证实一下，米小蝶是否死在那里，又不是去考证以前那个女尸的身份的。

钟彬接着说：“陈克兢也相信这种说法，好好一个人如果撞见这类东西，会倒大楣的，所以他才吓得要死，真是惶惶不可终日啊。”

殷瑞猜测道：“是他叫你来请我喝酒，跟我聊这事的吧？”

钟彬却否定，“不是的，他呀，对你根本就不信任，怎么可能叫我来请你喝酒聊这个问题？他现在头脑都糊了，我看发展下去，得送医院了。”

殷瑞说没那么严重吧，你在说笑。

钟彬就说如果你不信我说的，喝完酒你可以跟我回学院，去亲眼见见他，看看这家伙是不是该送医院治了。

陈克兢真严重到这步田地了？

殷瑞也确实想跟钟彬去看看陈克兢真实状态，会不会又是他们的计？或者两人合伙的计，或者是陈克兢装神经病。

也有可能是钟彬故意把陈克兢说得那么差，陈克兢根本没事。

暂时殷瑞也不提是不是去看看。

他又问道：“你请我喝酒，跟我聊这些，是不是你在担心，真的要有倒楣事降临，然后想到我和筱丹也去过，想证实一下我们是不是那天真见到了那种东西，如果我们真见过，你是不是胆子大一些？”

钟彬反问：“你和筱丹难道一点不担心会倒楣吗？”

“我和她已经在倒楣了，被人认作杀人凶手，我还被巡捕署逮走，关押，审讯，那不是倒楣透了？筱丹虽还没被逮去受审，但她的学业也受到严重影响，不得不请假要给自己去洗冤，事实明明摆出来了。”

听殷瑞这么说，钟彬有点毛骨悚然，摇着头说：“你说你和筱丹已经倒楣，但我看来根本还算不上，就那点，充其量是倒了点小小楣，离大楣远着呢。”

“那你认为倒大楣，到啥程度才称得上？”

“像平之路那样吧。”

殷瑞这才明白，为什么钟彬急于要请他喝酒，这家伙都吓蒙了，担心落到平之路那样的下场。

他确实称得上惶惶不可终日了。

担心丢掉小命。

请喝酒就是内心太虚，想问问殷瑞是不是也这样担心着，如果殷瑞和筱丹不担心什么，可能钟彬也会减轻一些恐惧，你们都不怕，那应该没啥事吧。

但其实，殷瑞心里也没那么稳。

平之路之死，对他震动挺大，完全在于，他和平之路去了济严寺，见到一副奇葩对联，平之路对着寺内的瘦和尚骂了一番，然后就出事了，死了。

你可以说这只是巧合，平之路的死跟去过济严寺无关，即使平之路没去过济严寺，或者去了没见过对联，或者就算见了对联也没有开骂，平之路也会有这种遭遇。

把两者联系到一起是牵强附会。

但你怎么就能确定只是巧合，不存在因果呢？

正因为没人说得清，所以殷瑞难免也是紧张的。

他在济严寺前听到平之路的骂，就有一直不好的预感，当时的预感不是只针对平之路的，也是包括自己的。

结果平之路真倒大楣了，而自己呢，就算不是倒大楣也摊上了。

最要命的是能不能保证自己就倒那点小楣而已，从此就无事了，？

所以面对钟彬的恐惧，殷瑞也实在装不出淡定。

“你是担心，要落到平之路那种地步？”他问钟彬。

钟彬沾满鸡油的手在脑门上抹一把汗，气也喘得急起来，“确实在担心哪。你呢，还有筱丹呢？你们是不是也这样担心着？”

“肯定有哇。”

钟彬得到肯定回答，更急了，“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殷瑞迅速作出反应：“我是想不出咋办，你和陈克兢有办法吗？”

“陈克兢啥状况，你不是知道了吗，他都快要被吓成神经病了还有啥办法，本来我以为他会有主见，遇上任何事都能稳得住，在这件事上他自有见地，谁知靠他完全靠不住，我只能找你商量了。”

殷瑞端起酒碗抿了一口，也作了一下思考，他本想对钟彬说，你试试找找巡捕官，向他们请教请教，假如能搞清当年死掉的女子的身份，再找个法师什么的做做法事，可能会有效果的。

但这么一说，假如钟彬是同意了，但要求他一起去找巡官，一起请法师，怎么办？拒绝不妥，不拒绝也不好。

其实殷瑞自己的想法，对那个死在树林里的女子，根本不用去操心，管她是谁，反正死了一段时间，就算她是屈死，冤死，那又怎样。

咱们不是巡捕官，不是侦探，何必去调查她的真实身份。

我要调查的，一是平之路的死亡原因，首先要搞清到底死的是平之路还是丛知，同时也要跟筱丹一起查清米小蝶的死因。

但很显然，钟彬才不管什么米小蝶的死因，可能他都不想弄清树林里死的女人的身份，他只是向殷瑞讨主意来了，没准还打算让殷瑞出面想办法解决，他和陈克兢只要沾沾光就行。

殷瑞不出这个主意，他轻描淡写地说：“有句话你不是不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注定要受影响，那也没法子，只能承受了。”

“怎么，你真的甘愿倒楣？”钟彬显得吃惊。

最后钟彬央求殷瑞，如果他和陈克兢那边真有点什么不好的事发生，请务必伸手来帮一把呀，咱们现在是一根藤上的瓜了，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喝完酒，钟彬就走了。

殷瑞没有马上离开酒馆，他还坐着想了一些问题。一会儿等他想走时，忽然瞥见，外面有个人买酒。

一个光头。

那不是壮和尚吗？

壮和尚跟上次的衣着一样，穿的不是僧衣而是便装，他坐在外面一个桌前，但不是对着酒馆门里，是朝向另一边，所以并没有看到里面的殷瑞。

但殷瑞看到他了。

和尚也买酒喝？

也许济严寺的戒律没那么严吧，而这正是和尚时不时进城在街头晃悠的原因吧，就为了喝几碗酒解解馋。

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