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视线,凝望着天壁夕阳的霓虹,血流的太多了,眼皮也变得格外沉重。
身体陷入了无休止的虚脱,如同飘荡在空气中的一缕尘埃,飘荡,沉浮。
意识陷入模糊,身体也失去了力量。
再度醒来,眼睛仍旧半眯着看着天壁,天空已然黑了下去。
脸颊处传来湿润的温热感。
将军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感觉自己疲惫的身体正在被一点点的挪动。
一点点拖拽着将军到了山洞,身影消失再返回时带来了一堆草药,草药在纤细的双手摩擦下变成碎末贴在了伤口处。
将军虚弱的已经感觉不到了疼痛,此时他就像个破碎了的气球,正在被人一点点的修补。
不过他的好奇心还是使得他将双眼打开,看着眼前浑身是伤的金黄发色女孩和她身上金色狐皮衣,他先是疑惑这是一只剑灵,但是又很快否认了下来,因为剑灵在幼年的动物形态是不可能完成化人的,必须到达成年形态才可以化人。
而所幻化的人也已经到达成年,可眼前这个女孩满打满算也觉得和十八岁挂不上边。
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救自己?会不会……
抱着疑惑心里,他还是微微呼唤了一声。
“小金狐……”
女孩被这一声呼唤弄的动作一僵,旋即拍了拍将军的胸口。
“是我,你先安心睡吧。我把消息通知传递他们了。”
将军确定是它后,微微闭上眼,没有力气再去多想,有它在身边,总是让人安心呢。
凭借幼年剑灵的身体自然无法幻化成人,但世人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迄今为止剑灵最初的幻化都是成人,这也成了他们根深蒂固的理论。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之所以所有剑灵都选择成年化人,结果无非就是一个,那便是成年剑灵不会遭遇任何反噬,可与常人无异,寿命一致。可如果幼年提前化人便会导致寿命减半,实力瓶颈等种种缺陷。
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剑灵会选择在幼年期提前化人。
可是仅凭一只金狐的又蹦又跳,又哪里有人会信它,金狐一次次的咬住士兵的裤腿,都被他们不耐烦但又无奈的抱起来,揉揉头,再放下来。
不管它怎样吼叫,士兵们都把它当做胡闹或者想和自己嬉闹,然后用一句没时间打发掉。
回头望向远处的森林,金狐不知道将军还能撑多久,可它知道每多一分甚至一秒可能对于将军来说就是个生死攸关的时刻,它也知道一只金狐的行为没有人会相信,也没有会愿意来读懂它的意思。
如果自己在不做出行动,可能将军就会死,全营的将士也可能在今夜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甚至连大坑都不配享有,只会躺在荒郊野外,被秃鹫啄食眼睛,被鬣狗咬下身上的肉,然后变成一摊腐烂的淤泥和骇人的白骨。
金狐一咬牙,在一团金光笼罩下变成了金发狐衣的女孩,士兵们就算再怎么没有见识,看到剑灵也不会不知道。因为这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多少人为了高级的剑灵而痴狂,为此丢到生命的更是不可计数。
得之剑灵,可附其武器,从此实力进一步飞升。
剑灵愚忠,除非主死,否则一生只侍奉一主不可能在后续主人身边再度现身,不管此主亦正亦邪,接以效忠赴死为本心,可自行脱离武器,但不得被强行剥离或将武器摧毁,否则剑灵亦毁。
剑灵的主人更是有着对剑灵生杀予夺的大权,这也是大家都想得到他的原因了。
士兵们都在惊慌中跑过来,看着这只尚未成年的剑灵,但是刚刚他们可都看到了这是那只小金狐变的,导致,他们虽然十分想要占为己有,却不敢挪动脚步。
金发女孩稚嫩的声音让众人吓了一跳。
“翼魔在附近!快做好防护准备!你们的将军在森林,快去救他!好多翼魔,好多好多的翼魔!”
女孩手舞足蹈的哭喊着,似乎想要将刚才所有快要急哭的情绪发泄出去。
周围将士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敲响了警钟,派出了救援军队。
金发女孩也顾不得继续哭下去,抹干净眼泪,也跟着冲到了森林。
扒开了灌木丛,肌肤被磨破,不在乎。不在,继续找。
从树上爬上去,没有,掉下去被树枝刮伤大腿,无所谓,继续找……
被藤蔓绊倒在地,浑身上下都是泥,还是无所谓,继续向前跑着。
似乎晚一秒青年将军的生命就会走向终点。
所有士兵都不是那女孩的速度,所有人被给予的恩惠都不及这个女孩。
那个冬夜烧烤下,烈酒与诉说心事的星空的记忆,是她一生中最宝贵的时刻。
他说过,要带她看遍盛世的繁华,过上安逸的田园生活。
“你不能失约啊,你不能失约啊!”
虽然那句话,听错了,但这并不妨碍那句话永驻心间。
终于,女孩找到了他,蹲在将军身旁,她笑了,喜极而泣,眼泪划过将军的面庞。
◇
缓慢的帮将军喂下甘露,然后拿采摘的野果和兔肉磨碎,一点点往将军嘴里喂。
将军虚弱的听从金狐的摆布,一点点恢复着体力。
炙烤兔肉的火光,在漆黑的夜空下显得格外刺眼,与此同时,也吸引来了黑夜里腥红的双眼。
十余只翼魔缓缓下落,朝着山洞逼近。
听到到脚步声,金发女孩慌慌张张的将火焰扑灭,但这突然熄灭的火焰更加使得翼魔起疑。
于是,翼魔加快了靠近的脚步,如同死神时针的倒计时,一点点靠近。
最前面的翼魔先是扒开了掩盖洞口几株植物,随后腥红的眼睛开始审视起了洞穴内的一草一木。
只见一把闪烁着金光的长剑就从那翼魔的左眼穿透而过,喷血的瞬间,接连三只翼魔硬声向后倾倒。
插在地上的金剑恢复了本来的形态,睥睨着众人,晶莹如夜空的蓝色瞳孔如同汪洋大海上点缀了的几颗星辰。
不过众翼魔可没有欣赏之感和怜香惜玉之情,在他们的信仰里,只要战胜的东西,都可以被自己据为己有。
一只翼魔趁机飞起,迎空一爪落下。
金狐机敏的后空翻跃起,惊险躲开,不过却恰好给了其他翼魔机会,一只翼魔抓准时机低飞而出,一爪子划破金狐的后背,重重的击飞了出去。
俩只翼魔同时出拳,先后击中她的胸脯与小腹,就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之中又倒飞而出。
幼年期的剑灵,单凭终究力量不比这些魔物。
金狐吐掉口腔的血,看了看被自己掩埋在植物下将军的方向,强撑着站起身,如同刚才将军为了保护她强撑着站起身与领军翼魔肉搏在悬崖。
双臂迅速幻化成剑,俩个张开血盆大口扑来的翼魔就在下一刻被金色双剑贯穿上颌。
其他几只翼魔同时出击,五个方向五种攻势,锐利的双剑在被利爪按在地上后就失去了任何攻击性。
单凭力量,这里面任何一只翼魔都在她之上,一只翼魔将牙齿轻轻的咬在了金狐女孩的脖颈,仅仅过去几秒,女孩雪白的脖颈就渗出血来。
没有直接用出全力,似乎准备让她在痛苦中死去。
另一只翼魔邪魅的舔了舔嘴唇,伸出一根锋利的指甲开始割着贴身的狐皮衣。白哲的皮肤若隐若现。
划到小腹位置,被植物所掩埋的将军握着断剑的手就已经愤怒的扣上了剑柄,划到腰部位置,那双眼睛早已布满血丝。可是身上这些轻微的植物却像是千斤巨石般无法挪动。
金狐的每一声哀嚎都像是一把锐利的针没入了心脏的位置,狐皮衣的缺口划痕每一次增长都像是在心里留下加长血淋淋的伤痕,然后让伤口的划痕,一点点撕裂。
咬住脖颈的那只翼魔加大了力度,撕扯衣服的翼魔也早已按耐不住,抬起手拽住贴身的狐衣衣服,准备让这件碍事的布料滚的远远的。
近乎绸缎般缓慢破碎的声音渐次传来,将军终于无法再袖手旁观,只见压在将军身上的植物尽数破碎纷飞,断剑上是月光所倒映的寒芒。
伴随着愤怒的低吼,断剑阻止了那俩只翼魔的动作。
撕咬金狐脖颈的翼魔从头中间出现了个巨大的血洞,盈盈流着血,另一只翼魔捂着断掉的手痛苦的嘶鸣。
其他翼魔迅速进入备战状态,张开双翼对着那将军蓄势待发。
将军的动作仍然僵在丢剑的姿势,虽然双眼蓄满了杀气,但是肢体还是只能缓慢的挪动着。
身上汗如雨下,一瘸一拐的朝着几只翼魔过去。
他用尽全力一拳挥舞而出,另一只翼魔同时挥出拳头,但是翼魔的手臂本就比人类要长,此刻将军是重伤状态更加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脸上被一拳打出淤青,血液喷到嘴角,同时抓住手臂,狠狠的甩出,手臂也在半空中脱臼。
另一只翼魔像是接球一样冲出将力量凝结在翅膀上狠狠的拍飞青年将军。
一只翼魔随即挥出魔镰,把将军胸口处一大块肉硬生生撕下,破裂声中带着人的皮肤被撕裂的声响,深可见骨的伤口,透着腥红的森然。
将军俩腿一软,身体下意识朝着地面坠去,但是他却宁愿朝后坠去,就算被摔的脑袋轰鸣也无所谓。
军人之禁忌1,在疲惫也不能拄着剑,他是你的武器,你的战友,而不是你的拐杖。
军人禁忌2,我们的膝盖只向帝王父母老师弯曲,除了他们谁都没有资格。
这些平常没有留心的规则在脑袋里传颂着,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呢,他的妻子时常这样骂他。
金狐凄凉的哭声在洞穴里显得格外刺耳,如同一把刀划开了耳畔。
断臂翼魔气急之下一巴掌抽在金狐脸上,然后拿爪子按住她的脸强硬的按在地上。
断掉手臂的翼魔愤怒的呐喊。
“给我把那小子按住!老子要割掉他的眼皮,砍掉他的四肢,当着他的面,上了这女的!”
几只翼魔刚准备强硬弯曲将军的膝盖,可是他们却全都在外面飞来的箭矢中变成了筛子。
断臂的翼魔刚刚回过头,头颅便血淋淋的滚在地上。
一排将士齐身下跪。
“将军,救援来迟,请您宽恕!”
将军虚弱的瞟了一眼他们,放下心来,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