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哑的声音在白雾之中想起，根本找不到他现在的位置，听上去十分刺耳，又让人心生恐惧。

听到这恶毒的话，楚衍皱了皱眉，他现在十分担心他们两人的处境。

虽然他并不了解这不老人的实力如何，但是他从小和祈佑相伴，自然清楚她所有的表情代表着什么，还有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小细节，楚衍却观察的清清楚楚。

因为小时候容易招惹鬼魂的缘故，每天傍晚，这女鬼就会陪伴在他的身边，如此一来，他就不能去和朋友们玩耍了，无所事事的他只能观察身边的女鬼，逐渐搞清楚了她的情绪该如何分辨。

虽然祈佑表面上云淡风轻，似乎这老鬼不堪一击，但是男人早就发现了她受伤的左手和脸上细微的情绪，他现在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这女鬼眼中忌惮而又高傲的神色。

看来这个老鬼十分厉害，连祈佑都打不过他，而且他的功法实在太过诡异，以千万人来抵挡一人，自己到底要不要离开呢？

听到这挑拨离间的话，按照往日的样子，祈佑早就大发雷霆，但是她今天什么也没有说，反而眼目光莫测，神色复杂。

她当然希望楚衍能够安全离开这里，无论自己会不会受伤亦或者是丧命，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希望自己的男人亲手选择抛弃自己，甚至朝着她动手。

良久，祈佑转过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想要从他的眼神中读出她的选择，她多么希望男人眼中是毫不犹豫地坚定，就像自己守护着他一样毫不犹豫地跟随着自己，但是想起刚刚成年就悄悄离开的楚衍，她又有些动摇了，觉得这不可能。

想起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被拒绝，男人往日里坚定的神色一遍遍的在脑海里重播，他说，“你死心吧，我这辈子都不会娶你的。”

这样的楚衍，那么讨厌鬼魂，永远都不愿意和自己结婚的男人，真的不会放弃自己吗？

她的目光一寸寸的掠过男人的脸颊，十分仔细，仔细地就像现在不是在战场之上，更不是生命攸关的时刻，而只是平常的下午里一次平常的调情一样，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男人的眼眸之上。

当看到男人眼神中犹豫的神色时，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再也没有一开始就牢牢护着他的姿态。

她只觉得心底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就仿佛有人拿着针不停的在血肉之躯上戳，戳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针洞，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这些印记会一直疼一直疼，永远也不会消失。

楚衍坚定的看了女鬼一眼，看着她有麻木的神情，毫不迟疑地说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你教我拿到魂丹的方法，我就拿出去，你要说话算话，以后不准伤害我。”

“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他的话，不老人十分满意，他捋着自己的胡子，仰头大笑。

他摇头晃脑，得意的说道：“这是自然，既然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就肯定有办法让你取出她的魂丹，到时候，只要你遵守承诺，老夫自然也不会反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就放心吧。”

他目光阴翳，眼神中带着十分明显的兴奋，得意的说道：“祈佑，没想到吧，堂堂一届鬼王竟然会毁在一个人类小子身上，而且还是你护了十几年，百般爱护的人类，真是可笑，难道做人的时候被伤害的还不够吗？做了鬼还离不开这些人类，我看你就是自甘下贱，不然今天也不会死在我的手里。”

祈佑的目光十分冰冷，在听到楚衍回答的时候，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是啊，自己还在期盼着什么呢，那么多年的努力都没有得到他丝毫的退让，面对这个结果也不过是自己咎由自取，心甘情愿，有什么值得伤心的呢，不是早就料到了吗？

虽然如此，她的心里却依旧有一个声音在疯狂的呐喊，不是这样的，楚衍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抛弃自己的，这声音如此震耳，似乎嘲笑她事到临头还不知反悔。

她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精神，一脸麻木，平静的有些可怕，什么都没有说。

不老人说的不错，定下阴婚的夫妻， 人类的一方的确可以去拿走鬼物那一方的魂丹，因为鬼魂有人类难以企及的力量，因此在和普通人类定亲的时候，在天道的约束下，就会有这样一个所谓的规则，对两方都是公平。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她和楚衍的婚书本就特殊，当初老鬼鼠虽然想要召唤一个鬼王出来保护这男孩儿，但是担心鬼王的力量太过强大，能够轻易地撕毁婚书，抛下签订的契约，反而使楚衍受到伤害。

所以，这是以魂丹为契，生命为引而签订的婚书，并不是普通的婚书。

而自己当时刚刚当上鬼王，在阴界看到那一束强烈的白光时好奇的扑了上去，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后来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她也并非没有反抗，只是在看到那个小男孩的时候，原本空荡荡的心就好像被填满了，冰冷的心脏奇异的温暖了起来，所以她才忍耐下来，不愿离开。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实际上，天地又是最公平的存在，你在一方有优势，势必会在另一个方面存在劣势，被别人所打压。

如果你身世高贵，那么就要忍受繁杂的礼仪和规则，如果你自由自在，那么就要忍受金钱上的缺失；如果你是鬼物，虽然修行缓慢，却拥有无线的寿命，如果你是人类，虽然修行顺畅，能够感悟天道，但是却寿命短暂……

天道就是这样，它所有的规则都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在世间的不公平上套上公平的枷锁，维护着世界的稳定运行。

自从见到那个小男孩之后，祈佑就知道自己的记忆有些不对劲，准确的来说，她的记忆实在是太简单，太苍白了，虽然她知道过去发生的一切，也能回忆起当时的细节和被砍头时的恐惧，但却难以在脑海中拼凑出这些具体的情境，就好像她的记忆被人覆盖了，或者是生生挖去了一块一样，留下了最简单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