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修行的那些时间里，她甚至想过自己的记忆是不是虚假的？

毕竟目前为止所有她遇见的鬼留下来都是因为滔天的怨恨，或者是强烈的欲望，而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只是想要在这世间看看，难道如此纯粹的愿望也能够留在这世上，不踏入轮回之中吗？

倘若真是如此，为什么她从未碰见过和自己一样的鬼魂呢？

但是她无数次回顾自己那短短的十几年，却并没有发现丝毫破绽，直到遇见了他，虽然依旧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但是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脑海里并不是她真正的记忆，即使是真的，这些记忆也一定残缺不全。

因为看到楚衍，自己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他身穿白衣，眼神淡漠而又温暖的落在自己的身上，她拼命的追，拼命的追，却始终看不到男人的脸颊，但是，她的心告诉自己，那个人就是楚衍。

不过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因为这个自己爱了十几年的人，终于决定要抛弃自己了，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之下。

虽然即使他一定要留在这里，选择和自己一起面对这些危险，她也一定会想办法送他离开，因为她不愿意让心爱的人和自己一起吃苦，更不愿意看到他在自己的眼前受到伤害。

但是自己送他离开，和他主动想要离开始终是不一样的，虽然结果一样，但是这凄惨的过程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自己可以放下来，虽然痛，却依然可以坚持，但若是心爱的人放下来的话，就心痛难当。

其实，在不老人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祈佑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无论楚衍愿不愿意离开这里，她都会把魂丹交给他，让他带着离开。

本来她就没有把握，能够护着男人全身而出，或者是让他不受一点儿伤害的离开这里，现在既然白老鬼提了出来，那么这是一个好机会，还不用自己再费心去寻找。

即使他现在主动说要离开这里，她还会像原来想的那样，把魂丹给他的，无论什么时候她永远都会护他周全。

不老人兴奋的看着祈佑伤心的样子，觉得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正当他想要说出如何在对方不配合的时候取出魂丹的方法时，却见那女鬼将手活生生的插进了自己的小腹上，从里面掏出一个圆圆的红色光晕，递给了身后的男人。

“这就是我的魂丹，你拿去吧，然后远远的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以后如果我没能回去的话，你一定要多问我要一些的东西，随时都带在身上。”

听到女鬼冰冷却依旧满含关心的话，楚衍的心底一热，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难以控制地涌了出来，他深深地看女鬼一眼，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祈佑现在并不好看，她刚刚经过一场大战，身上那夺人眼球的红色的衣衫被划得破破烂烂，千娇百媚的身体上也出现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刚才更是直接用手把魂丹刨了出来，导致小腹上血流不止。

她的头发凌乱，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没有精神，比不上她往日的万分之一，但是这样的她在楚衍看来却是发着光的最美的存在。

虽然白老鬼没有达到目的，让他们两个自相残杀，但是看到祈佑这么残暴的把自己的魂丹剖了出来，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体，陡然间，心底松了一口气。

白雾之中散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那条小道上什么都没有，没有刚才的鬼哭狼嚎，也没有那浓厚的白雾，就像山野间随处可见的一条普普通通的小道而已。

但是楚衍知道这只不过是掩藏在残忍真相上的平静的谎言而已，他之所以能走上这条路，是他暂时背叛祈佑，取悦了那老鬼换来的。

楚衍把女鬼的魂丹紧紧的揣在自己的怀里，疾步向前走去，他要赶快离开这里，只有离开这里才有希望，如果留下这里，除了当一个累赘，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祈佑牢牢地盯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眼底间一阵酸涩，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眼角流下来了。

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鬼是不会流泪的，他们只会流血，魂魄在选择成为鬼的那一瞬间，就背负起无尽的罪孽，失去了流泪的资格。

女鬼的眼眶里流下两行血泪，盖住了那绝美的容颜，看上去十分可怖，这才像故事里的女鬼，原来的样子倒像是哪家就娇养出来的小姐。

看到她这副悲痛欲绝的模样，白老鬼觉得自己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他那颗被恶意浸透的邪恶的心脏，终于体会到了一点儿快乐的感觉。

看着这个往日里轻轻松松就能把自己击败的女人，因为自己的出现而痛不欲生，悲痛欲绝。

他好像已经散去了身形，身体的每个地方都在这些白雾之中，老鬼张开嘴，沙哑的声音就像金属在砂纸上打磨一般，听起来十分刺耳。

然而，这刺耳的声音在白雾之中响起，根本找不到他的位置，好像这些白雾都是他，他就是这些白雾，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把祈佑包围起来，毫无死角。

“哈哈哈哈哈，高阶鬼物的代表，众多男鬼心中垂涎的对象，最终不还是落在我的手里，不仅要沦为我的侍妾，还要作为我最后保命的底牌，你那么爱那个小子，他却毫不犹豫的抛下你就走了，你后不后悔，我就问你后不后悔？”

魅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蛊惑着女鬼失去温度的内心。

“既然如此，你何必再挂念他，来吧，来吧，投入我的怀抱，只要你愿意和我做一对风流快活的鬼夫妻，我就放过你。”

祈佑摇摇欲坠，眼神麻木，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虽然她是一个千年的鬼，但是混在人群之中，她绝对是最像人类的一个鬼，因为她的眼睛里还有星光，那双眸子，和人类最为相似，充满了希望的眸子，被多少鬼魂所觊觎，但是现在，那些星光已经熄灭了，只留下一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