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青葱,年少相知,相见便钟情、定心,执拗的偏要嫁给意中人,心中的少年郎。
千里迢迢的携着百箱嫁妆,她该是也期待过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日子,可终究在暗无天日的木箱中沉睡多年,该是憋闷吧?云昭雪抬起手,触碰着画中人的眉眼,嘴角挂着苦涩的弧度。斯人已逝,纵然不能复生,可该要讨的公道,也不能差了分毫。
“当年继室夫人对她暗中用毒,造成血亏的症状,缠绵病榻多时,酿成离世的终局,你可知情?”云昭雪回眸的看着云丞相,气场全开。她跟芸娘前后对站着、惹得云丞相有些慌神,下意识的结结巴巴不敢回答,眼神游移和四处闪躲着,“呵,你好歹也算是科考的状元郎,有功名,又不是眼盲的,怎么会不知?”
云昭雪替他回答,言语变得凄厉些。
“你爱她,却又怕她。她的名声越是大,京城的女眷和官宦越是对她礼遇有加,你便愈发觉得渺小。喜欢被崇拜,被仰望,可偏偏跟她在一起,你就觉得低了一等。”云昭雪戳破云丞相的遮羞布,让他避无可避。他只能下意识的高声反驳,“女子便要相夫教子,要贤良淑德,我能忍受她抛头露面,可你知道吗?京城中,多少男子看着她的眼神是那般具有侵略性!她跟那人走得极近,我撞到过多次!”
那人是谁?云昭雪歪头,眯起眼睛,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也想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偏偏她要跟那人在丞相府里幽会!他们在凉亭里对歌,琴瑟和鸣!府中的仆从和婢女们议论纷纷,我如何能忍?”云丞相想起那日亲眼看到的景象,仍旧恨得咬牙切齿,“她中毒是我默许的,但我只是想要让她缠绵病榻,知道谁才是会陪伴她此生的人。我没有……”
想到她竟然会因毒药侵入骨髓,而撒手人寰。
“你亲眼看到的?那人会不会是她的朋友……知己?”云昭雪倍感意外,仿佛又陷入另一层谜团中。按照她对芸娘的记忆和了解,谁都不会偷情到自家的院子里,总该选择些万福寺周围的偏院村庄吧?难道是怕丞相瞧不见吗?这并不合常理!“她在府中是独女,哪里来的朋友知己。”
云丞相顿时感觉苍老了几分,摇头说。
这些欺骗自己的谎言,他早些年,也想过,可都是任他否认了。
“她的家中教养森严,私塾都是请了先生到府中……”云丞相不愿再提起,只看着云昭雪,“你是她的女儿,我这些年对你亏待,也不求能够得到些原谅。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我大可以弥补你。”云丞相不想做慈父来挽回什么,只是想在皇后娘娘的眼中,让丞相府看的顺眼些,把这得来不容易的门楣给留住。
云昭雪扭头看着芸娘,沉默半晌。
“继室夫人,和云昭思留在京城对你也无用,惹了摄政王的厌烦,不如送到京郊的庄子里去,说是身子有疾要静养,丞相觉得可好?”云昭雪开口,云丞相没想到她会如此决然,但权衡利弊,终究还是妥协,“好,娘娘回宫前,此事我必然会处理妥当。绝对不会让您费心……”
云昭雪也懒得跟他废话,“好。”
——
自书房离开,云昭雪忽而想起什么,倒是没有回竹茗院,反倒是去两条巷弄外的别院。
看守着的侍卫不愧是墨尘珏的心腹,训练有素,即便无人来,也握着剑,保持着警惕的姿势。见到云昭雪纷纷行礼,“你们留下一个,其余的都退后……”她话音刚落,屋内便只剩下一个人,那老妇在床榻上坐着,衣衫鬓发都是整齐的,精神状态不错,看她也并不意外。
“姑娘来了。”那老妇爬起来,颤巍巍的行礼。
云昭雪扶着裙摆坐下,问,“你是在芸娘身边伺候的,所以,很多事情自然是知道的?”
“姑娘想问什么?老奴知无不言。”那老妇或许是抱着忏悔的心思,眼眸尽是诚恳。云昭雪拧着眉,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提起娘亲的风流韵事,“丞相与我说,他跟夫人生出嫌隙误会,是撞见了什么人来府中。你既然是她身边跟着的,那人是谁?”为难片刻,她终究是吐出几句断断续续的问。
老妇愣住,旋即恍然,摇头道,“老奴也不知。”
“……”云昭雪紧紧皱着眉,眼眸中尽是狐疑,像是下一秒就要让旁边守着的侍卫给她上家伙似的。那老妇紧接着解释,道,“夫人在家中时,有过恩师,教她音律和琴棋书画。那恩师跟府中的老爷也是交好,像是有些亲缘关系。但是我们这群做奴才的,哪里能够知道……”
只知道那位恩师是仙风道骨的,看起来就跟常人不同。
“他每年只会有立夏的那段时日来,停留将近三月的时间便走。”老妇回忆着,“那恩师长得可是妙极,并不像是寻常人,反倒像是道观里的人,亦或者是……有些西域的血统般。我们许多府邸里的婢女、仆从们见到都红着脸……”老妇想起以前的种种,也有些羞怯。
云昭雪想起瞎子道士,难道一切都是巧合?
她的身边为什么总是跟道士有解不开的缘分?难道,她命里是要参道的?这般想着,她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那他是如何知道阿娘在丞相府的?又是如何跟阿娘相约的?”老妇仔细回忆着,仿佛是有些不确定。
“夫人是每年立夏左右,会去万福寺的那座山上,有凉亭……”
老妇提起,云昭雪似乎有些印象。“可老奴敢用性命担保,夫人对丞相是一心一意的,所谓的红杏出墙都是些污蔑!她跟恩师若是有所染指,哪里轮得到丞相大人?况且,夫人又怎会跟亲缘有私情?”那老妇字字句句的解释着,“可老爷……他不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