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悦喜滋滋地揣着五百两银票走出账房，还未来得及锁门，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心下一沉，猛地转身看去。

孟施施挑着灯笼缓步走了过来，与之同来的，还有杨刘氏、杨织云和杨霖之三人。

“思悦姐，原来你才是那个小偷！”杨织云不敢置信。

亏她这段时间里这么信任她，即便被污蔑了，也没把怀疑转移到她身上。

她真是太愚蠢了！

杨思悦吓得愣了半天才想起来解释：“事情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听我解释啊。”

“你敢说你怀里没有五百两银票？”杨霖之大声质问，眼底尽是鄙夷。

他就知道，有的人是本性难移，改不好的。

“我……”杨思悦下意识捂住胸前，眼神闪烁不定，根本不敢与对面几人对视。

孟施施伸出素手，缓缓道：“交出来吧。”

“施施姐……”

“难道还要我亲自搜你的身吗？”

杨思悦在她眼睛里看到了果决，她已经认定是她偷了钱，应该说，她早就这么认定了。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之前，你是做戏骗我的？”

孟施施冷笑：“你还不算太愚笨。”

“那你呢！”杨思悦又看向杨织云。

“我并不知情。”杨织云很惭愧，这么久了，她看人的眼光还是这么差，比不上施施姐的半分，真是白在她身边待这些年了。

孟施施懒得再废话，也不再跟杨思悦客气，“交出银票，滚出我的酒楼，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杨思悦自然把银票交还，低头忍下屈辱，面向杨刘氏，咬牙道：“祖母，我知错了，请您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同样的话，你已经说过多次了，可你从未真的悔改过，”杨刘氏静静地看着她，失望透顶，“思悦，你太让我失望了。”

杨思悦见她不为所动，只有故技重施，扑过去跪下，抱着她的腿大哭，一边哭一边哀求。

“祖母，求求您，别赶我走，不要赶我回乡下，到了乡下我活不下去的，您难道忍心看着我去死么？祖母……”

杨刘氏不是铁石心肠，只是见识惯了她这些伎俩，早已经看腻。

“你不会活不下去，”她伸出手，轻轻抚着杨思悦的头发，仿如带着无限的疼爱，“像你这样只想着自己的人，不管到了哪儿，都能好好地活下去。”

“走吧，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离开凌云楼，管你回乡下也好，去别的地方也罢，只是别再回这里。”

话到这个份上，杨思悦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彻底被抛弃了，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被扑灭，她注定无法再在这里待下去。

杨霖之冷眼看着她，低声叹气：“自作自受。”

第二天清晨，杨思悦果然离开了凌云楼。

杨织云来到孟施施房里，自责道：“施施姐，对不起，我有负你的嘱咐，没能管好酒楼，看错了人，令你失望了。”

“这次的事，你确实有责任，”孟施施也不一味安抚，那样会显得是在替杨织云开脱，“但谁不会犯错呢？这没什么，只要能吸取教训，以后行事越发谨慎小心就好。”

原本以为，这次闹出这么大的事，自己一定会受到责备，但结果却是再次出乎意料。

如此一来，杨织云更是愧疚难安了。

“施施姐，我看，你不如干脆让我去分号管事好了，或者，罚我半年的工钱也行，不管怎么说，我都该受点什么惩罚，否则莫说伙计们心里不舒服了，就是我自己，也过意不去。”

孟施施不由失笑，伸手拍了拍她总算长出点肉来的脸蛋，说：“不必如此，我还需要你在身边帮忙呢，怎能赶你去分号？你每天这么努力做事，再罚你工钱，我这个老板还是人吗？”

“可是……”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反正杨思悦也走了，往后咱们这里，会消停下来的。”

杨织云心受感动，暗暗下定决心，往后一定要更努力做事，好好报答施施姐。

虽然去邻镇调查过，确定那边市场还不错，可以考虑开分号，但几经犹豫之下，最终孟施施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她决定过段时间，去京城找杨瀚之，想把红燕镇的生意交给杨织云全权打理。

杨织云毕竟能力有限，管理两家分号和凌云楼已经不容易，若再多一家在外地的分号，只怕她分身乏术，忙不过来。

另外，等将来到了京城后，她总不能无所事事，还得做回老本行，在那里开家酒楼才好。

京城开酒楼，本钱就要更多，现在得把钱都省下来。

所以，她决定专心做好目前的生意，暂时不再另开分号。

杨思悦离开的时候，杨刘氏担心她不肯回乡下，真会流落街头，于是偷偷给了她一百两私房钱，希望她能好好过日子。

但她终究是令她失望了。

拿着那一百两银子，在外面晃荡了一个月后，身无分文地回到乡下，去找了赵氏。

在赵氏面前，她自然是添油加醋，把在凌云楼的经历，说成是自己被冤枉，受了莫大的委屈，把孟施施描述成一个大恶人，说自己被她欺负刁难，抬不起头，最后甚至被赶了出来。

赵氏心疼女儿，听了这些话恨得牙痒痒。

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凌云楼大闹，指着孟施施的鼻子骂道：“你个小蹄子，之前害得思悦坐牢也就罢了，她出来之后，你还不放过她，把她当作下人使唤，饭都不给吃，你还是不是人？”

“我今天就要为我女儿讨回一个公道！”说罢，一脚踢翻门口的盆栽，全然忘了之前被孟施施教训的事，活脱脱就是个泼妇。

孟施施冷眼瞥了一下碎裂的花盆，格外冷静。

“思悦是因为在酒楼行窃，并栽赃嫁祸织云，不肯悔改，我才赶她走的。”

“她在凌云楼期间，我也没把她当成下人使唤，干活儿做事，皆是她自愿去做，我从不曾逼迫。”

“这些，娘都可以作证，酒楼的伙计们也可以作证，不容你母女二人颠倒是非，污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