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告诉我,说最迟今天晚上,黄老板就会把父亲送回来,让我别乱跑,看着点我母亲,以防她寻短见。
村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由村长主持,所以他的威望很高,我也不好违背,照着他的意思,一直守在母亲睡觉的窑门口。
邻居们已经开始忙活了,大大小小的锅碗瓢盆把本来就不大的院子占了一大半。
我们老家就是这样,但凡谁家有个婚丧嫁娶,都是由村里人帮忙操办,事主家只要招待好这些帮忙的人就行了。
这些事情,我自然是懂得。
从屋里拿了几包我爸的烟,分发给来帮忙的叔叔伯伯们。
就在这个档口,屋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叫。
我赶紧把剩下的半包烟塞在一个大哥手里,冲进了屋子。
母亲躲在墙角,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停地发抖。
我也顾不上脱鞋,直接就跳到炕上。
“妈,你咋啦?妈!”
母亲并不理我,嘴里一直呢喃着什么,可她蒙着被子,我实在听不清楚。
伸手刚要扯掉蒙在母亲头上的被子,就被后面的人一下子扯着后腰拽倒在炕上,疼得我龇牙咧嘴。
回头一看,是隔壁的李婶。
李婶的丈夫死得早,自己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三个孩子拉扯大,所以还不到40岁就已经头发花白。
她瞪了我一眼,说道:“球娃,甚也不懂,你妈是让惊了魂哩,可莫要硬拽!”
我知道李婶也是好心,所以没太好意思反驳她,忙陪着笑说道:“晓得咧,晓得咧,李婶你先出去,我哄哄我妈。”
李婶看了我几眼,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出去帮忙干活了。
当我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母亲却早已停止了闹腾,坐在墙角,笑嘻嘻地看着我,对我说道:“哥,你看我好看么?”
母亲还没嫁给父亲的时候,就一直喊父亲是哥。
父母亲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此时看到母亲这般模样,我的心里一阵酸楚。
其实,我对父亲的印象不是很深,所以对父亲的去死,在最开始的惊讶后,也并没有太深的感触。
不是说我不爱父亲,而是他一年到头都在外跑车,所以印象并不深刻。我感激父亲给家里带来的富足生活,但我更心疼日夜操持家务的母亲。
母亲痴痴地看着我,嘴里喊着“哥”的表情,深深地在我心窝子上扎了进去。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为什么要拆散这对恩爱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