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盼到了黑夜,隔壁李婶给我和母亲做了饭之后就回去了。
黄老板还在昏睡,母亲叫我去喊阿凤吃饭。
饭桌上,阿凤的表现很奇怪,她完全不记得白天的事情,还一个劲地问我,说黄老板怎么还没醒,眼睛还时不时地瞟向母亲,一看就是有什么心思。
母亲还沉浸在父亲去世的痛苦中,根本没有察觉到阿凤有什么异样。
晚饭过后,天已经大黑了,母亲让我先去睡觉,后半夜再来灵堂换她。
我拗不过母亲,只好回了窑里。
在大西北,睡觉的时候是必须穿点东西的,不然夜里的风很伤身子。
我躺在紧挨窗户的地方,看着窗外黑蓝色的夜空。
山里这一点是很好的,能看到很多的星星。
偶尔会有一颗星星闪耀一下,书上说,那是几万年前这颗星星爆炸时产生的亮光。
我想,人会不会也能一样,在死了几万年后,还有人能能看到自己曾经闪耀过的光辉。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突然一阵风吹过,把我冻醒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看,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跑到了黄老板他们睡觉的窑里。
我睡在离窗户最远的炕边,身边就是烧饭用的炕灶。
阿凤睡在我的旁边,还把一只手搭在我的身上,也不嫌冷。
黄老板则睡在窗户下边,看他均匀起伏的将军肚,显然是已经从昏迷中已经清醒了,此时正在熟睡。
那一阵风,就是从窑门口吹进来的,把门扇都刮开了。
以前就听母亲说过,我打小就偶尔有梦游的毛病,而且这间窑洞本来也是我平时住的,所以也就没太在意。
正当我准备起身去关门的时候,阿凤的手却突然用力,将我勒紧了些。
我刚要大喊,阿凤另一根手的手指抵在我的嘴唇上,示意噤声。
透过阿凤的脖颈处,我看到窑门口站着一个身影。
随风摇摆,手脚僵硬,像极了一个木偶。
是白天不见了的那个纸人!
犹豫屋里黑着灯,只能看到一个黑影,我害怕极了,一下子钻到了阿凤的怀里。
呲啦呲啦……
纸人迈步时,糊在身上的纸不停地响着,在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脆而可怕。
最终,我还是没忍住,从阿凤的脖颈处偷偷看了过去。
纸人的动作很诡异,就像我小时候看的动画片,一顿一顿的。
每动一下,它身上的纸都会呲啦呲啦地响。
当它一条腿先爬上炕头的时候,居然扭过脸来冲我笑了一下。
和白天阿凤脸上的表情很像!
这时,阿凤把我抱得更紧了,声音极低地跟我说:“不怕,不怕,文山,你爹会保佑你的。”
说来也怪,阿凤的声音总是能让我心安。
纸人扭过头去,另一只脚也爬了上来,两只手朝着黄老板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