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骑的马停在雪堆太久,这会儿任她怎么赶,都不走了。
她大声喊:“有人没?有人的话应个声儿。”
还是没人应。
“发生什么了”
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将预先准备好托运粮食的木板活页展开来,铺在雪上。
轻轻踩在上面,虽然会下降些,但总归不会把人陷下去。
她把其他几匹马背上的木板都展开来,拼成了临时的一条路。
一直够到仓库门口。
小心翼翼走过去:“没人?人都去哪里了?”
她凑到入口去一看,“啊”的一声,看见一块碑。
她已经识得乌孙的文字。
“这不是屯田的粮仓,是乌孙的墓冢。”吓得她魂儿都快没了。
突然从背后传来脚步声,她更是怕极了,蜷缩在一堆直嘀咕:“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走错路,扰您休息了,罪过罪过。”
一边拜拜一边承诺着:“等明年春天,我回来给你多烧些祭品,哪路好汉,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小女子计较。”
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哆嗦,差点没晕死过去。
“阿嫽姑娘,你在做什么?”
原来是蒙尔其云。
“将军,你们去哪里了,吓死我了。”冯嫽强忍着惊吓和恐惧,站起来气势汹汹,甚至还有点责难。
蒙尔其云一脸轻松地说道:“我们就是去了墓道侧面看了看,想着周围应该还有些墓地。”
这一说,又吓得冯嫽往后退了一步。
“姑娘不用害怕,这是我们乌孙的土葬墓冢,寻常牧民的,你看,那几个也是。”他指着不远处的几个雪堆。
冯嫽这才反映过来是她带错了路。
原来这里磁场弱,干扰了六壬式盘的测算。
但是太阳总不会变,就算是有误差,偏差应该不会太大。
“这次你们信我,就在不远了,我们再找找看。”
大家绕过眼前这个坡,这才望见一里之外,有座短小的土城墙漏出来顶上的一点痕迹。
冯嫽欢呼:“就是那里,我们的墙,那是我们的墙。”
果不其然,屯垦之地,为了防止狼群袭击,变筑起了城墙。
冯嫽这下把心放在肚子里了:“我原以为是我们的墙面太矮,被雪盖完了,所以只留意了积雪凹陷的仓库。”
不自觉,她的话就多了起来。
她顺着马背,跳到城墙根上,按着以前她来的时候的记忆:“就在东北方向,那里,看到了吗,凹陷下去的就是粮仓。”
大家信心满满,这下有使不完的力气,大家都铲开门口的积雪。
蒙尔其云话不多这点,跟巴彦真有点像,干起活来,背影更像巴彦。
冯嫽一直不敢多看他,一看见他,就看到了巴彦的影子。
她拍了怕自己的脸:“冯嫽,清醒清醒,她不是巴彦,他就是一个朋友而已。”
她深呼吸一口气:“弟兄们,快打开门看看吧!”
推开门,一阵麦香扑鼻而来。
大家伙进去,用手一捧,轻飘飘的,果然是稗麦,没有实心。
平日里就是给马匹、驴和骡子吃的,非常糙。
但对于两日没进食的大家来说,还有即将断粮的特克斯人而言,这些就是救济粮。
大家顾不得想着怎么解决自己温饱,而是紧急装袋。
一袋,两袋,三袋……
冯嫽算了算:
六匹马,一匹马左右共托运八袋,也有四十八袋。
再算上每匹马身后可以用木板拖拉很多,完全够吃了。
“大家把稗麦混合上雪,先把马匹喂饱我们再出发。”
原来计划马匹左右还托运,人就跟着地下木板一起被拖走。
但是雪太厚,马儿身上托太多走不动,人坐在木板的粮食袋上,会压抬下去,增加马的压力。
最后选择只用合页木板托运粮食,人还是骑在马上。
还好没下新的雪,正好可以原路返回,沿着来时的脚印回到特克斯城。
白茫茫的雪地,马蹄脚印深深深几许,身后拖拽的一条条雪路,让人看见的不是风景,而是血泪。
冒着风雪出门,不就是冒着生命危险吗?
解忧早就到城门阙楼眺望。
“凌大人,你看看,远处的人影是阿嫽他们吗?”
她身披着红色兔毛领的纯羊毛大氅,双手兜在乐乐珍给她缝制的手枕里。
天寒地冻,身怀六甲,高居城门,就为了放眼远眺,放个心。
到达城门之下,大家让冯嫽第一个从城墙搭梯上来。
解忧原本激动地想着赶紧把她揽入自己怀里取暖,结果,冯嫽被解忧的大肚子给顶了回去。
“哈哈哈,他不让我。”
解忧也是笑得直插腰:“不行不行,得抱抱你。如果不是你,我们都得饿死了。”
“不要高帽子,就想回去烤火炉,可有啊?”
解忧把手支了出去给冯嫽:“来吧,搀着本宫回去,就赏给你炭火。”
冯嫽便用手紧紧拽着解忧,小心翼翼扶着她下去。
回到杏花阁,孙姑姑已经把炭火烧得很旺,冯嫽好奇地问:“难不成宫里的炭火从天而降来了这么多?”
“这么多没错,从天而降也是真的。”
➵一天前的特克斯城
凌实正在挨家挨户寻找粮食和炭火。
突然,在一家院子的雪堆之下,发现足足一院子的炭火木炭。
凌实当即疑惑:“去查查这是什么人家,为何院里全是碳薪。”
从门户的牌子上查到汉宫的户籍和特克斯城的地图上,得知这里原是一家黑陶制作工坊。
烧制黑陶需要大量的木材,即将烧成的时候就从窑顶徐徐灌水,使木柴熄灭,这样,未燃尽的木炭比木柴好用多了,取暖更佳。
解忧知道这个消息后很是惊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呀,不,应该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又拿出她记账的竹简来:“这是个生财之路,记下来,把利息给他提高到万五。”
凌实本想说什么,但看到解忧兴奋的样子,又吞吞吐吐不敢说。
解忧抬头看见凌实的样子:“凌大人有话就直说,弯弯绕绕在我这里是最不管用的。”
凌实才做好心里预设:“公主,刚才查了下,这家陶坊的主人,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