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平的话让苏诺在心里翻了不知多少个白眼，她将将压下心里腾起的怒火，看着冯平。

　　“人是谁杀的？”

　　冯平垂眼看着苏诺，嘴角瘪了瘪，他的喉结清晰地上下滚动。

　　“我杀的”，他淡淡说道。

　　“怎么杀的？”杭安料到他会这样说，极快地接上他的话。

　　“就把人拖到手术室里，然后用刀子插 进去”，冯平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

　　苏诺垂眸，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她已经准备好反击了。

　　“用的什么刀啊？”

　　冯平思考了一瞬，“在手术室还能用什么刀，手术刀”，他的尾音微颤，语气里是明显的不确定。

　　“几号手术刀？”

　　“我哪知道几号，随便拿了一把就捅进去了”，冯平眉毛微微挑起，偏过头，带着挑衅的意味。

　　“你用了11号手术刀，专门用来切割血管和心脏组织的”，苏诺探了探脖子，离他更近些。

　　“那怎么了？”冯平眼睛瞪大，看着苏诺，“我说了我是随便拿的”，冯平狠狠瞪着苏诺，有恼羞成怒的架势。

　　“那为什么不拿36号”，苏诺将装着两个刀片的证物袋分别捏在两只手上提起来，放在冯平面前，“刺穿心脏，36号看起来就比11号要方便，你为什么会选11号？”

　　“警官大人”，冯平嗤笑一声，“你烦不烦？我没多想，随便拿了一把刀，不可以吗？”他嘴角带着一抹邪笑。

　　“怎么会这么巧，你在捅心脏的时候，正好拿了做心脏手术时常用的刀呢？”苏诺的语气轻快。

　　“巧合而已。”

　　“好”，苏诺点点头，妥协道，“那我们来聊聊杀人细节，你当时怎么捅的？”

　　冯平暗暗咬住下唇，原本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在他的用力下彻底变成了白色。

　　“嗯？”杭安看他没说话，故意发出声响，在一旁颇有些火上浇油的架势。

　　冯平重重呼口气，动作大了些，伤口传来阵阵痛感，他抖了抖，提着气说道，“就捅个人而已，能有多麻烦？”

　　“不麻烦”，苏诺点着头说道，“你把人拖进手术室之后呢？”

　　“就拖到床上，直接抄起一把刀捅下去。”冯平皱起眉头，有些烦了。

　　“脱衣服没有？”

　　“脱衣服？”冯平的目光在杭安和苏诺的脸上来回游走，想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些破绽，他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脱衣服干嘛？”

　　苏诺垂眸轻笑出声，“那你就问问姜片玉吧，问问他，脱衣服干嘛？”

　　喉结猛烈地上下滚动，冯平的耳朵胀胀的，他看着苏诺的嘴唇在动，但是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你说你把付歌拖进手术室直接捅了一刀，可是她的衣服上没有血迹，甚至没有刀口，你怎么解释？”苏诺收起笑容，冷眼看着他。

　　冯平双唇紧闭，下颌线绷得很紧。

　　“只有一种解释”，杭安接过苏诺的话，“人不是你杀的，是姜片玉杀的”。

　　苏诺和杭安一唱一和，“你把人拖到手术室里，留下姜片玉自己在房间里，我猜他想要亲手解决这个你们眼里的叛徒。他应该不常杀人，甚至可能是第一次杀人，所以他选择了刺穿心脏——这个在他看来最快的死法。决定了死法，他看着手术台上的工具，下意识地选择了做心脏手术惯用的手术刀。在即将要动手的时候，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在他看来，血迹是最危险的东西，它能暴露的信息太多了。所以姜片玉犹豫再三，脱掉了付歌的衣服，杀了人，将血迹清理干净，再把衣服穿回去，把尸体放进电梯里”。

　　苏诺缓缓说出她的推理，目光直直盯着冯平。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扣在一起抵住下巴。

　　“我想，是在你们即将要处理尸体的时候，被我们碰巧打开了电梯门”，苏诺眯起眼睛看着他，神色清明起来，眼中是恍然大悟的神色，“张望北在圣光医院里的职责就是负责清理尸体”。

　　冯平听到苏诺的话，立刻垂下眼眸，但还是没来得及收起眼中的慌乱和震惊，那一瞬间的情绪变化被苏诺看在眼里。

　　“保洁员？”杭安反复思考这几个字，“有意思，她的任务就是帮你们处理垃圾”。

　　冯平依旧垂着眼眸，试图用睫毛挡住自己眼中的情绪。他直直看着手腕上的铐子，瞪大的眼睛里有隐藏不住的慌乱。他深邃的眼窝微微颤抖，让他沉稳而冷漠的脸生动起来。

　　苏诺看着他，缓缓开口，“你们是一个组织，每个成员各司其职，共同维持这个医院运转。”

　　冯平不说话，两只手扣在一起，暗暗发力。他盯着手上的眼镜，在灯光反射下，似乎能看到自己的倒影，他盯着自己的脸。

　　“李逸杰是你们中的一员吗？”苏诺站起身，俯身看他。

　　苏诺挡住了他面前的光，镜片上的脸消失了，他抬起头看向苏诺。

　　“付歌在圣光医院里扮演什么角色？”苏诺继续发问，声音狠戾了些。

　　冯平歪头静静看着苏诺，嘴角带着浅浅微笑，眼神也带着笑意，看着苏诺，没有波澜。

　　苏诺的身子低了点，直直看着冯平的眼睛，“进行器官移植的供体又是哪来的？”

　　冯平心脏漏了拍，呼吸跟着一滞，但他没有移开目光，在苏诺黝黑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神情有些不自然的脸。

　　僵持了一分钟，冯平笑起来，浓眉大眼配合地弯出个和谐的弧度，在他的脸上肆意表达喜悦。

　　这份喜悦在苏诺看来，颇有些嘲讽的意思。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冯平在苏诺耳边幽幽说道，嘶哑而低沉的嗓音听起来有些蛊惑。

　　苏诺眯起眼睛看他，好看的卧蚕凸显出来，衬得她眼中的光更加明亮些。她的目光扫过冯平的脸，他浓密的睫毛和深深的眼窝相称，让他眉眼间流露出英俊的气息。

　　但此刻，冯平的脸越俊俏，苏诺觉得“面目可憎”这个词越贴切。

　　开门声打断了杭安想要开口的动作，他看着门口的陈点，两人交换了眼神，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