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姜片玉简短应了一声。

　　“汤风、何安年、章辞，都是你的患者。”

　　“是，除了不听话的汤风意外以外，我可没对其他人做什么。他们做完手术就回家了，我什么都没做啊”，姜片玉语气中甚至能听出些委屈。

　　苏诺接着说道，“那你让李逸杰杀周淑怡和林程是为什么？失踪的安朵你又怎么解释？”

　　他愣怔一瞬，转而笑起来，他笑容宠溺地看着苏诺，“原来你想问这个”。

　　看苏诺严肃的表情，他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些，但眼角眉梢依然挂着笑意，“你觉得我是因为什么？”

　　听得出，他在挑衅。苏诺没打算和他绕弯子，直截了当，“因为安朵的爸爸——安渝，你为了报复他当年拒绝捐献的事情”。

　　他嘴巴抿成一条线，眼里含笑。

　　“我看起来是这样睚眦必报的人吗？”

　　“你是”，苏诺干脆利落答道。

　　姜片玉笑意更重，“你对我还真是了解”，他笑起来露出牙齿，唇红齿白的他此刻显得有些兴奋。

　　苏诺警觉起来，她紧紧盯着姜片玉的动作，不敢有一丝疏忽。

　　“这是我突破性的临床试验”，他笑意未减，调整坐姿，让自己显得更加威风些。

　　看他得意洋洋的神情，苏诺周身一凛。

　　“妈妈死后，我一刻都没有忘记安渝的名字，始终在关注他们一家人。得知安渝因为肾衰竭死亡，我并没有感到多舒畅，没有让他死在我的手里或者让他吃更多苦头，我反而有些遗憾。这么简单的死法，对不起我妈妈在手术台上经历过的绝望”，说着说着，他的笑容渐渐消失，怨恨之意尽显。

　　“你做了什么？”

　　“我看着他女儿长大，在大学认识了一个叫林程的男孩，两个人甜蜜恋爱，再到谈婚论嫁。他们的生活啊，无忧无虑的。她生活得越开心，我就越恨。她们一家就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而我，就是那个替天行道的人。”

　　“你凭什么？”

　　“就凭他们伤害的人是我妈！”

　　姜片玉的语气难得急躁起来，他下颌线绷紧，脸上怒色越来越重。

　　“她不嫌弃我是孤儿，拉扯我长大，她把能给我的一切都倾注在我身上。我要用自己所有能力报答她，那些伤害她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愤怒的情绪随着他的语气流露出来。

　　他一字一句地说完，眼中通红一片，杀意尽显。他的眼睛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幽静的黑色里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这关周淑怡什么事？”苏诺问。

　　“付歌两年前为了牧云答应我，要为我创造一场我从未做过的器官移植手术”，他顿了顿，“周淑怡就是付歌为了履行约定找到的受体”。

　　“周淑怡是受体？”苏诺疑惑道。

　　姜片玉没有用言语回答她，他冷冷看着苏诺，是默认的意思。

　　“你移植了什么？”

　　苏诺眯起眼睛看他，有个不好的推测在她脑中渐渐浮现出来。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眼中有些惊恐。

　　“你做了什么？”

　　苏诺又问了一遍，语气更加急迫，她希望姜片玉否定自己的想法。

　　他迟迟没有开口，看着苏诺的反应觉得有趣。

　　“你猜到了？”他的话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就听不到了。

　　苏诺看着他的脸，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小小的自己，她发觉自己表情十分慌乱。她努力控制心跳和呼吸的节奏，但那个萌生的想法在敲击她的大脑，让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她鼓足了勇气，缓缓开口。

　　“子 宫。”

　　她声音很小，吐字也不清楚。

　　听到苏诺说出这两个字，杭安身上的汗毛猛地竖起来，他头皮发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瞪圆了眼睛看着姜片玉，看到他微微勾起的嘴角，杭安心凉了半截。

　　苏诺说对了。

　　“我以前从来没想过可以这样做，直到我看见安朵去妇科医院检查。她得知自己怀孕之后，神色复杂。在我看到她的检查报告之后，这个念头就萌生了。我惊叹于自己的灵感，这将是一个绝妙的医学实验。”

　　姜片玉的眼中散发精明的光，兴奋和激动的情绪在他脸上交相辉映，他原本把控全场的淡然情绪中有了光彩。

　　“我告诉付歌，只要她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受体，我们之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她忙不迭地答应下来，最后找到了周淑怡。”

　　“为什么是她？”

　　“付歌在调查安朵和他男朋友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住在林程对面的周淑怡。那天天气很好，付歌正在楼下寻找林程家的窗口。阳光很足，她被一道亮光闪到了眼睛。顺着看过去，就看到周淑怡正趴在家里的窗户上用望远镜盯着林程家里看。”

　　姜片玉声音减弱，一字一顿地说道。

　　“她喜欢林程，想要嫁给他，想要怀上他的孩子”，他笑起来，“我满足她”。

　　“可她只有十三岁！”

　　苏诺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她的四肢似乎恢复了些力量，她紧紧攥起拳头，手心传来的痛感让她从愤怒的情绪中清醒几分。

　　“是啊”，姜片玉接上苏诺的话，“教她该怎么认识这件事情就教了半天，好在她比我想象得成熟一点，一点就通了”。

　　“然后呢？”苏诺强压怒意。

　　“然后？”

　　姜片玉想了想，对苏诺说道。

　　“然后手术很顺利，周淑怡的体内有林程的孩子，安朵的使命就结束了。我不确定这个孩子能不能在她身体里活下来，所以始终监测她和孩子的生命体征。貌似一切都没什么问题，她说不想住在这里了，想回家。我没多想就放她走了。”

　　他停下来缓了口气，声音冷了几分。

　　“可我没想到，她竟然想利用警 方把自己和林程绑在一起。我还真是小瞧她了，年纪不大，心思不浅”，他冷笑几声，继续说道，“即使是调查DNA，林程也逃不掉强 奸未成年的罪名。只要她生下来，林程这辈子都要和她绑在一起”。

　　他垂下眼眸，低着头声音闷闷。

　　“我反悔了。”

　　没等苏诺问出口，他就抬头继续说道。

　　“我反悔了，我不希望这个世界上还留存着安渝的血脉。而且周淑怡并不配合我，她试图逃脱我的管控，不让我记录后续的实验数据。”

　　他语气很平静，似乎在和苏诺商量今晚吃什么。

　　“所以我让李逸杰处理了周淑怡，连带着林程，一起处理掉。”

　　至此，苏诺明白，他的实验对象在他眼里就像是小白鼠一样，全凭他大手一挥，便可以把控别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