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胜利到基层无论是明访还是暗访,都不喜欢人多,与秘书两个人去了一家名为北海好姐妹纺织有限公司的企业。
周胜利说:“这个公司名称起得有意思,就去这家。”
小车停在了办公室门前。
两人进了办公室,秘书问道:“公司领导在不在?”
办公室里一位年轻女孩问道:“你们是哪里的,找公司领导有什么事吗?”
秘书说:“我们是省政府的,找——”
年轻女了听说他们是省政府的,没往下面听就拦信了他后面的话,“省领导你们稍等,我去喊粟总去。”
说完,踩着高跟鞋“咯咯咯”地走了出去。
不一会,两双高跟鞋落的“咯咯咯”声由远而近,后面进了屋。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跟在先前出去的那个年轻女子后面进了办公室。
年轻女子对周胜利二人介绍:“这是我们粟总。”
她还没介绍周胜利和秘书,粟总就两眼看着周胜利,试探般地喊了声:“周——省長?”
周胜利伸手与她相握,自我介绍:“我姓周,咱们认识吗?”
粟总说:“没有没有,我哪里能认识省長?”
周胜利风趣地说:“你这是批评我,这不就认识了吗?”
粟总说:“我不是做梦吧?”
年轻女子说:“姐——不对,粟总你不是做梦。”
粟总对周胜利说:“请省長和这位领导到我办公室里。”
又对年轻女子和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说:“任何人找我都说我不在家。”
周胜利更正着她的话说:“不是重要的客人可以这样话,重要的客人还是要见,别因为我们来访耽误了你更重要的业务。”
粟总的办公室是两间的筒子屋,她的办公桌与刚才办公室里的一样,是个普通的写字台,会客室里常见的长条桌也是普通写字台拼起来的。
粟总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省長,我这刚刚创业,一切都很简陋,早知道您来视察,我早置办一套高档沙发。”
周胜利说:“刚开始创业你这里就很好了。”
粟总解释说:“置办办公用品的钱有,办公用具也买来了,反正这个办公地点也是临时的,我嫌新家具味太大,放在新办公室里走着味。”
周胜利和秘书两人坐在了会议桌前,接过她端过来的茶杯,问:“你的公司刚开业不长时间?”
粟总说:“我从大厂出来不到半年,车间第一批产品问世刚好一百天,我刚安排晚上食堂免费加餐庆祝产品上市百天,省長就来了,对我们企业是个好兆头。”
周胜利问她:“你也是从省里的国有纺织厂出来的?”
粟总说:“我正式介绍我自己,我叫粟方芳,正牌纺织大学毕业,因为不想在集团公司里面混日子,半年前与两个校友师妹一同下海,办起了这个纺织厂。
截至目前,我们三姐妹是民营企业孵化器里最近孵化出的一家纺织厂,但不会是最后一家。”
周胜利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问:“我正想着问问,咱们省还有好几家国有企业,为什么只有这家企业里有这么多人出来创业:”
粟方芳说:“我不知道别人为什么要出来,我们三姐妹出来的原因就是三个字:闲、烦、寒。
我先说这闲——这主要是对我来说。
我们公司办公室有办公室主任、文宣副主任、行政副主任、秘书、文书、打字员、档案员、收发员、公务员,还有对着几位副厂级以上领导,为他们开车服务的驾驶员和公务用车驾驶员,整个办公室共有二十多人。
不过我所在的公司不是省总公司,而是总公司下面的一个分公司。
我是文书,但除了公司开全体员工大会整理会议室外,一年到头没有事干。”
周胜利部:“你不是文书吗?”
粟方芳说:“我是文书,但是写材料有秘书,打印文件有打字员,上面来了文件有收发员接收,该下发的文件也由收发员下发,给领导办公室里提茶送水有公务员。
我的工作就是把需要公司领导看的文件从这个领导办公室里拿到那个领导办公室里,等到领导在他的名字上画上一个圈后再送到另一个领导的办公室里。
其实不只是我闲,打字员、收发员和档案员也闲。
现在写材料早就不用笔了,秘书写材料用电脑,按正常程序出要打印出来的直接复印就行了,但为了给打字员留个活干,由打字员复印。
我辞职出来的时候厂部又添了个文印室,安排了两个小姑娘做打字员,原来打字员又无事可干了。”
周胜利说:“企业少安排几个管理岗位,把人集中到生产一线还可以增加企业的经济效益。”
票方芳说:“刚由厂改公司那会后勤管理岗位人并不多,后来逐渐增加才多起来的。”
我进公司的时候分到了技术部,后来说办公室只有秘书一人忙不过来把我调了过去,再后来听说是哪个领导的亲戚嫌干车间主任听起来不像个干部,谈对像不好谈,调到办公室里当了主任。
再后来,人越来越多,进来的人不是公司领导的亲戚就是上面官员的子女,再不就是公司领导收了人家的好处不得不让来的。
现在公务员要考,事业单位要考,只有我们这些国有企业领导签个字就能进来。”
周胜利问她:“难道国有企业没有编制吗?”
粟方芳说:“刚改制的时候也有,但企业写个报告强调某个岗位的重要性,有非设不可的理由,上面就能批下来。
再就是现在的纺织设备大多带机械手,用不了那么多的工人,但上面不知道,公司把车间需要的工人多写几个,管理岗位上的人不就多出几个来了吗?
我们现在的车间与国有公司时的车间产量一样大,每个班需要一名工人即可,巡视、接线都是机械手来完成。我们三人中的一个姐妹担任公司副总兼生产部主任,她现在手下有六个工人,每班一个人,另外半个替班,还有两个半等着二车间机器安装完毕后上岗。那时,我这位副总经理姐们也上岗替班。”
说到兼任生产部主任的副总,粟方芳说:“她想出来的主要原因就是烦。
她叫晁荣荣,也是学纺织的,我的师妹,是应聘到公司技术部任工程师的,辞职前是公司团委书记,但直到辞职她也不知道她的团委办公室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