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姜老太太回答,鉴定室紧闭了十二个小时的门被打开。
姜珩一身无菌工作服,拿着一张单子率先走出。
姜老太太几十年处变不惊。
此时盯着他手中那张单子,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她扶着姜母和姜妍的手艰难站起,哆嗦着唇瓣,喉间好似有异物梗着,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是吗?”
姜珩神情冰冷。
姜母和姜妍心中咯噔一下。
姜老太太缓缓闭了闭眼,哑着嗓音道:“就算辞辞回来了,那孩子也是妍妍的妹妹,三个孩子一视同仁。”
姜母轻轻叹了口气:“阿珩,你和妍妍带那孩子来参加奶奶的寿宴,问问她的意思。”
“如果她愿意的话,就在奶奶寿宴上宣布认她为你的妹妹。”
主任听言,诧异地问了句,“姜家这是不打算让江小姐认祖归宗?”
“阿珩认她为妹妹,也算是认祖归宗,给了她一个……”家字尚未出口,姜母蓦地住了音,震惊地看向主任。
她瞳仁轻颤,声音有些颤抖,“让……让谁认祖归宗?”
主任:“自然是江黎初江小姐啊。”
姜母双眼倏然瞪圆:“哪个江黎初?”
姜老太太身子颤抖得厉害:“她是我们姜家的女儿?”
主任有些摸不准姜家人的态度,迟疑着点了点头。
姜珩疾步上前,扶着姜老夫人。
他素来鹤立松姿的身影,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意,“奶奶,初初她是小姑姑的女儿!”
他话音落下,姜老太太骤然闭上眼,软倒下去。
“奶奶!”
“妈!”
姜妍和姜母惊恐地扶住姜老太太。
主任立刻跑过来,简单给姜老太太检查了一下,“姜老夫人身子太虚弱,是太过激动引起的骤然昏厥,赶快送回病房用药休息。”
姜珩一把抱起姜老太太,大步向病房走去。
由于姜舒辞落海失踪后,姜老太太伤心过度,身子状况每况愈下。
因此姜氏最好的病房,一直留给姜老太太修养。
回到病房,心内科医生已经在等候。
详细检查了一番后,给姜老太太用了药。
姜母看着平静睡去的姜老太太,朝姜珩伸出手,压低了声音,“鉴定单给我看看。”
姜珩将手中就算抱了姜老太太,依旧毫无一丝皱褶的坚定单,双手递给姜母。
他脸上的寒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润笑意,“初初是我的妹妹。”
七个字,肯定了江黎初的身份。
姜母垂眸看着手中鉴定单。
最末尾的鉴定结果,显示姜老太太和姜黎初有亲缘关系。
姜母捏着鉴定单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她眼眶泛起红晕:“初初……初初真的是辞辞的女儿……”
她和姜舒辞从小是一起长大的闺蜜。
嫁入姜家后,二人关系更好。
姜舒辞当年落海失踪,她还大病了一场。
如今找到她的女儿,她泣不成声,“阿珩,妈又有一个女儿了……”
姜妍抱住她,又哭又笑:“初初真的是我的妹妹……”
“妈妈……我有妹妹了……”
姜母抹去眼尾的泪:“嗯,你有妹妹了。”
她看向姜珩:“阿珩,你刚才从鉴定室出来时……为何不高兴?”
“你是不是不喜欢初初?”
她话音落下,像鹌鹑一样缩在病房门口的主人,腿一抖。
扑通一声跪下。
他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夫人,是我的错。”
姜母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主任小心翼翼看了眼姜珩,哭得涕泪直流,“夫人,是我的错,是我办事不利。”
“上一次鉴定,我临时出了点事,把标本交给了副主任,没想到他突然肚子疼,就让助理送标本去鉴定。”
“结果助手不小心打翻了装标本的盒子,把标本搞错了。”
“夫人,姜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十多张嘴嗷嗷待哺,求您给我一次机会,别辞退我……”
姜母愣了下。
姜珩冷冷看着他:“我当时叮嘱过你,一定要亲自盯着全程鉴定。”
主任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流:“姜少,我知道错了,求姜少再给我一次机会……”
看着因他哭声睡得不安稳的姜老太太,姜珩冷下眉眼,拎着他的后衣领,如同拎小鸡一般将他拎出病房:“吵醒了奶奶,我今晚就订机票送你去非洲挖矿。”
主任的哭声戛然而止。
病房恢复了安静。
好一会儿,姜母才低低道:“妍妍,你去请初初来参加奶奶的生日宴。”
她眉眼间笼罩着难以驱散的哀伤:“奶奶生日宴上,我们让初初认祖归宗。”
说着,她看向姜老太太,“准备一下花束,奶奶醒后,去墓园祭奠你小姑姑。”
姜妍红着眼:“妈,初初愿意回姜家吗?”
姜母神情中满是慈爱:“她与阿晓有婚约在身。”
“无论她愿不愿意回姜家,在她与阿晓成婚时,我们都会准备好嫁妆。”
“我们姜家的女儿出嫁,必然得风风光光。”
……
翌日。
京舞大学。
江黎初下课后,抱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踏着开满梧桐花的校园道路,有些心不在焉地走着。
她时不时看一下手机,秾丽的五官,透着纠结。
最终,她咬着下唇,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拨通一个电话。
“侯秘书,我想约太子爷见一面。”电话接通,她直奔目的。
不等侯秘书回答,他的手机骤然被一只骨节干净的手拿走。
“副……”他下意识开口,就要去抢手机,却被对方一个寒凉沁薄的眼神止住。
时尘渡指间转这笔,语调透着几分漫不经心,“江小姐相邀,时某自然愿意赴约。”
“只是不知江小姐的男朋友,若是知道你约其他男子见面,会不会吃醋。”
江黎初唇瓣轻抿:“太子爷。”
她声音很轻:“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时尘渡懒洋洋靠在椅背上:“哦?很重要的事?多重要?”
江黎初目光落在手中牛皮纸文件袋上,红唇缓缓吐出两个字,“退婚。”
时尘渡蓦地坐直身子。
他微眯眼眸,眼底情愫翻涌,一字一句问:“退什么?”
退婚?
退谁的婚?
她和阿晓?
笑话,两人根本没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