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国:“春姐,你说,我拿个本记下来。”
任春梅道:“你最好在我们宾馆附近开个小吃店,生意一定会不错的。原因呢,虽然我们是涉外宾馆,但也接待内宾。其实我们宾馆的主要收入还是来自内宾,内宾占比达到68%。
他们全是公务出差。住宿费呢,全额报销,餐饮呢,虽有补贴,但如果在我们宾馆吃,是不够的,需要自掏一部分。原因是我们宾馆的价格贵。他们就会想办法在外面吃,当然,靠着宾馆近些的是他们的最佳选择。
如果开,有两点,你要注意,一,除了小吃,可以适当增加一些菜品,甚至主营就是餐饮,因为这些内宾特点吃饱吃好,仅小吃,满足不了。第二呢,就是这个店宾馆最佳距离是六十到一百米
因为,这些内宾都是有些身份的,一出宾馆就进社会饭店,会有失他们的身份和颜面,所以,要适当拉开距离。这个店,你跟我说的那套营销措施可以不要用,环境相对好些价廉物美就行。”
“太好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层!”吴建国激动地喊了起来。
“呵呵,你又没有高档宾馆经营经验,也没经常出差下榻中高级宾馆的经历,自然不会想到这些。你想不到,没关系,有姐姐帮你想呀——”
“这个项目好,我明天就去看房子去!”
可是第二天,吴建国没去成。原因是,在他和任春梅长久通电话,终于道“再见”后,电话刚放下,立即就响了起来。
是赵丽天。
“是电话坏了,还是没搁好?”赵丽天开口就问,“我打了这么长时间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啊?”吴建国莫名地吃了一惊,一看钟,和任春梅通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电话从江州宾馆总机拨过来,时间再长,接电话的吴建国这头不花一分钱。
“电话没坏。”吴建国道。(注:1980的电话系统,在通话时,没有新进电话的提示音功能)“是和人讨论生意上的事的。她给我出了很多好主意。”
“是你的春姐吧……”
“……是。”
“啪”!赵丽天把电话挂了。
吴建国愣了。稍缓过劲来了,急忙把电话打过去。
不通。
吴建国发愣。
再打。
还是不通。
吴建国起身,在屋里乱转。
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是另一个电话占了线呢,或者,她此刻正和另一个人通电话。
感觉对了。
赵丽天在和妈妈通电话。
赵丽天妈妈和她爸爸长期分居状态。
妈妈不上班——她没脸去单位见人。爸爸担负起她的所有生活开支。妈妈开始整日无所事事,焦心抑郁,以泪洗面,后来,就以养狗养猫打发时光,空耗精力。丽天去看她,就是她生活的亮点和节日。
对于丽天和吴建国的早恋,不知她是从哪里听到的,这天来电话她显得极焦心,说,姑娘,你才十六岁,什么都不懂,男人是什么,你一点都不知道。赵丽天急忙否认。让天下人知道,都不能让妈妈知道。
除了爸爸,还有吴建国爸爸妈妈不干预、不反对,甚至有些默默支持,其他人,闻听后,没有一个不皱眉头的。赵丽天非常担心妈妈哪天会上演一出当年对付爸爸的方法:到学校找老师,来拆散她和吴建国。
一想到这幕,就有些恐惧。而学校里,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有的是,老师发现某学生早恋上,会把家长找来,有的是,家长发现孩子早恋了,解决不了,汇报给老师,请老师帮忙拆解。
本来,赵丽天一周或十天左右会去看望妈妈一次。但自妈妈盘问过她和吴建国的关系后,她就怕去了。妈妈再来电话,口气就有些变,说:“丽天,妈妈是希望你幸福的,这点你要相信妈妈(当然相信)。但——
一个女人,一辈子幸福不幸福,主要就看有没有找到好的男人(丽天相信)。小天,妈妈帮你打听过了(糟!),你处的那个人,又帅又能干,很有本事。但我问你,妈妈为什么现在孤苦伶仃,就是你爸爸太能干了,太招女人喜爱了。
我算是想明白了,一个女人,想一辈子平安幸福,就应该找一个能力不太强,长得不太帅,也不能太有钱,只对你一个人好的男人,跟这种男人过日子,一辈子,安稳、踏实。”
赵丽天莫名地烦躁起来。虽然早熟。但所遇事太多、太杂,从不同角度看,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问题。
但,这晚,她给吴建国打电话久久打不进去,最终结果如她所猜,是吴建国和他的“春姐”打“长途”后,赵丽天忽然很想和妈妈说话。
但电话拨通后,叫了一声“妈”,眶有委屈泪,一时无言开。妈妈开头很激动,因为已经快夜里十二点了,她躺在床上迷迷蒙蒙,要睡不睡的,“丽天,这么晚了,你还没睡?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已经后悔拨这个电话。
“你一定有事。快,出什么事,告诉妈妈,妈妈帮你出主意。”
“妈——真的没事,只是,有些想你……”
“哦,妈的心肝宝贝,妈天天想你呀,你怎么这么久不来看我了?”
“……最近功课多,考试。等考过试了,就来看你。”赵丽天不得不哄骗妈妈。
妈妈沉默了会儿,说:“我感觉不对,考试,有这么忙吗?来看我,前前后后加起来,二个小时够了吧,两个小时你抽不出来吗?你那边一定出了什么事。”
赵丽天已经非常后悔打这个电话了。妈妈的敏感让她很烦心。
谁知妈妈说了句更让赵丽天烦心的:“你是不是和那个姓吴的闹矛盾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能力强的长得帅的男人,靠不住的。具体发生了什么?”
“妈,真的没事。”
赵丽天想摔电话。
“妈,不早了,你睡吧,我也累了,睡了。拜拜!”
赵丽天说罢,就把电话挂了。
但跟着就把话筒又提起来,放在一边,让电话处于忙音状态。她估计妈妈肯定会把电话打过来,虽然最后一句“我也累了,睡了”就是暗示她,不要打电话过来。但她听得懂这个暗示吗?索性把电话摘了。
估计这时吴建国也在往这边拨电话。
如果长时间让电话打不进来,赵丽天感觉,吴建国会过来。不管是什么时间点。
赵丽天把灯都关了,让自己陷在黑暗里。渐渐一个想法小芽似地冒出来,就是这事可以问问爸爸,看他怎么说。
爸爸又出差了。
想了会儿,赵丽天把听筒归位。吴建国如果过来,这一夜,就别想睡了,而他凌晨就要去店里。
电话很快响起。赵丽天接得很慢,一种迟缓和拖宕。
“丽天,你终于接了。这是我打的最后一个电话,如果再不通,我就上你家了。”
和我想得一样。
“……吴建国,我们分手吧。”赵丽天低幽地说。
那边却炸了雷:“你说什么!?”
沉默。
“丽天,你不是开玩笑吧?”
沉默。
“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我,没开玩笑……”
吴建国哑了。内心又是刀剑又是滚石又是岩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就——因为我和任经理通电话时间长了。”终于找到一个切入点。
“是‘春姐’。”赵丽天冷冷道。
“是,是春姐。那,是个姐姐,大我这么多,只是通了个电话——”
“吴建国,我问你,你除了和我通电话能打一两个小时,还有跟谁通过一个半小时的?”
吴建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