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答案,但你不好回答,对吧?”赵丽天逼问道。
吴建国如实答道:“我是在和她讨论业务问题呀,她在这方面是专家,而且,她真的给了我许多好的建议,对我们‘天国’下一步发展非常有益的。”
“就这些话题,需要一个多小时吗?”赵丽天的问题有点类似妈妈和爸爸吵架的样子了。貌似有理。
“还有一些其他话题的:物价局那边的关系,要提前布局。”
“这样的事,她能解决吗?你不记得上次工商那边,因为她插手,让我们多关了几天门,多损失了几千元吗?有我爸在,需要她操这份心吗?”
“丽天,我需要建立自己的人脉的,不能事事麻烦你爸。”
“你靠她,帮你建立自己的人脉关系?”赵丽天嗤之以鼻地。
“也不是靠她,是顺便说到,就讨论了下——丽天,我们不在这些细节上纠结好吗,我很累了。”
“是嘛,和她谈一个半小时不累,跟我说几句话,你就累?”这也是妈妈的语式。一个人受生活环境影响是不知不觉的。
吴建国一时无语。忽然觉得赵丽天有些陌生。
“如果你觉得和我通话累,你就把电话挂了。”
吴建国忙说:“丽天,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丽天逼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吴建国:“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要把精力耗在这些无谓的猜忌和争论上。”
“你的意思,是说我心眼小,打扰了你,打扰了你和你的春姐——”
“丽天!”
吴建国声音有些厉恶。“我和任春梅的关系,再和你说一遍,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是普通朋友关系呀,我说你们是别的关系了吗?”这是一对夫妻或恋人吵架的常见语式和技巧,会弄得对方尴尬无言。自己会得势,但,伤情。
吴建国又哑了。没想到赵丽天㨃起人来,一招一招的,顺手捡来。
“但是!”赵天丽提高了嗓门道:“有位哲人说过,男女之间,永远没有友谊;所谓友谊都是幌子。”
吴建国顿了下,道:“瞧你,越说越远。”
“错,我的感觉和你恰恰相反。吴建国,你怎么把近会看成远呢,明明我越说越往实质上、往近处说,你怎么会看到是远方呢。是想视而不见还是熟视无睹?”
吴建国叹息一声,“我们不在一个逻辑轨道上。”
“是的,我们不在一个道上。吴建国,一开头我就说了,我们分手。”
这更不在一个轨道上。但这句话,吴建国放在心里,没说。
赵丽天却有咄咄逼人之势:“吴建国,就这么说吧:我还小,主要精力应该放在学习上,你呢,主要精力应该放在生意上,而不是和我这个小姑娘夜半更深说话觉得累。
和我分手,你可以找到一个更适合你让你不觉得累的人——或许这个人你已经备好了,就在门外等着你呢!”
“赵、丽、天!”吴建国大喝!
“干什么?!”赵丽天嗓门比他大。
吴建国气得声音发抖:“我,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想到——”
“没想到我这般没教养,是吧?”
“我,我我我,我不想和你说!”
“早该如此。我们分手吧!”
“啪”!赵丽天把电话挂了。
吴建国家房子一点都不隔音,从任春梅打进电话,到赵丽天电话闪电般的闯入又海潮似的退去,安巧湘和吴长命都听得一清二楚。
及至建国和丽天争吵开,两人更是竖起了耳朵。最后电话挂断,两人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虽然赵丽天的最后一句话他们没听到,但感觉很不妙。安巧湘压低嗓子但声音有些严厉地对吴长命道:“你还有三四个小时就要去忙了,睡觉!”
吴长命“哎哎”地点着头,在床上躺下了。
安巧湘蹑手蹑脚从阁楼上下来。吴建国的屋一片漆黑。安巧湘在门口犹豫很久,最终还是倒了杯温水拿在手中,轻轻叩了几下门,慢慢推门进去。隐隐看出吴建国正横躺在床上。
安巧湘未拉灯。一会儿,等眼睛适应里面的光线了,外屋散射进来的光,能够把里面物件看出大概。安巧湘缓缓走近吴建国床前。
吴建国正手托着后脑勺,僵硬地直在那里,眼睛直瞪天花板。
安巧湘轻轻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说:“说了半天话,喝口水吧。”
吴建国“腾”地起身,抱着双腿, 坐在床上。
安巧湘细语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烦,我不该这时来再给你添事。但,你还年轻,处感情,是第一次,我呢,毕竟经历过许多事,我需要给你一些提醒,这或许给你今晚添了烦恼,但,会给今后蹚平道路。”
吴建国瓮声瓮气地:“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安巧湘:“也就两句话。一句呢,丽天还小,有些事,你要让着她、哄着她。还有一句呢,你们争也好,吵也好,谁对谁错,并不重要,但,分手的话,不能说,特、别、是,你,不能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怎么不明白,妈妈来,显然就是说第二句话。他的情绪正如安巧湘预告的那样,更烦乱了。妈妈不知底,来说这句不伦不类的话,赵丽天在电话里,将“分手”主动说了三遍
人家根本没有传统的贞操观、第一次价值论。
吴建国平生头一次对妈妈有些反感。
“我想一个人待着……行吗?”吴建国道。
安巧湘轻应了句:“好吧。”言罢,默默出去了。
阁楼上,吴长命已经打起了鼾。
吴建国在床上翻了一夜的烧饼。有时,想驾车去找赵丽天,面谈,拉着手或搂到怀里对话。但心里被个东西堵着,迈不开腿。哄,怎么哄?哄,就意味着道歉、认错。
自己何错之有,怂下来,发誓和任春梅没有任何不洁关系,并且即日起断了和她一切来往。凭什么?做得到吗?
但模子就放在眼前,吴长命不就是一辈子哄着妈,无原则地让着妈,妈妈才和他同在一个屋檐下吗。但,吴长命的无骨作派,学得来吗?能学吗?
分手。她真的会和自己分手吗?一想到不久前工商惩罚,赵丽天和其父不遗余力鼎力相帮,且在公众面前几乎宣告了两人的关系,怎么眨眼间,就闹起分手了呢?
和任春梅的一个“长途”电话生点小气吃点小醋,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如果那样,道歉呀哄呀什么的,全都可以自然发生。但她因何会生这么大的气,以至“分手”、“分手”!
无眠。
鸡鸣时分,吴长命准时起床。他负责为“天国”店购原料,这也是任春梅一开始的建议:天国店要想控制好成本,必须由最值得信任的人进原料。
吴长命起床后,悄悄推开吴建国的门。吴建国佯装睡着。俟吴长命出门,他也起了。摩托车的轰鸣使凌晨的荷花塘巷薄雾翻腾散发四方。
忙碌起来,情绪略定。但总出错,一会儿把账弄错了,一会儿盐水鹅下锅时忘了放盐,刀切鹅头时,那把极锋利的厨刀莫名地从手中滑落,差点落在自己脚上。
他不能让自己闲下来,一闲,过去和赵丽天的所有美好瞬间都会跳到眼前。下午二点至四点时分,是个空挡,他完全有时间按照昨晚和任春梅所说,去江州宾馆附近察看门面房。
但他把这事彻彻底底忘了,反而用开车去别的面店察看了解生意情况填充。但,有个画面,无论事务多么忙多么累,都会蒙太奇式的叠现在眼前,就是那夜荷塘边赵丽天的隔窗长吻……
晚上高峰时间,客户一个接一个地来买熟菜,他感觉自己快崩溃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眼前一晃。吴建国感觉从未有过的一慌。
是任春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