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春梅继续言恳意切地说:“当然,或许有人会说,日积月累日久生情,男女友谊会发质变,上升为爱情。但,人是有理智、有道德、有责任感的,只要在这些方面把控好,友谊,就永远只是友谊。你说对不对?”
赵丽天这回点头很坚决。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就是,原先的情感基础很重要。比如你和吴建国,如果感情一直很稳定,爱得深爱得久,你也好,他也好,外面虽然有异性朋友,但你们的心,都不会被拆解,在外面滋生萌芽——”
这回,还没等任春梅启示发问,赵丽天就主动说:“那是自然,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任春梅心生笑意。没想到赵丽天会这样形容。
“还有一点,我想和你交流,就是,一个事业男,在工作中,总要和许多异性打交道的,而且有时关系会发展成一定的友谊,作为爱人,如果总是不放心,动不动就干预,不仅会影响男人的事业,也会伤害自身,宽容,是爱的保护伞……”
任春梅收声了,因为她察觉赵丽天对这个话题明显地排斥。
是的。赵丽天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和爸爸。事业男和劈腿。
刚泊定的心,忽然又有些烦乱。爸爸在外面,和其他女人搞到一起,可能绝大多数,都是从友谊开始的吧。
任春梅继续送出安神定心的声音:“有件事,也许我应该早告诉你,就是,其实,我正在谈对象,是别人介绍的,人还不错,是政府机关的一个科级干部,正处着。不过,目前还处于保密状态,我只告诉你,希望你帮我保密哟。”
赵丽天定定地望着任春梅。前面,任春梅说得很多,都对赵丽天的去焦袪郁有一定效果,但,似乎所有的话,都没有任春梅的这段表述,对赵丽天更起作用。这是粒特别的安神定心丸。
焦虑和烦躁感说话间就从赵丽天心头褪去,安静了会儿,赵丽天忽然道:“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行啊,你问吧。”赵丽天叫了自己“姐”,显然,原有的错觉堤坝垮了,新的溪流正缓缓流入她的心田。任春梅有些开心。
赵丽天直接问道:“你们昨夜天为什么要在一起一个通宵呢?难道有说不尽的话吗?”
赵丽天此刻发问这个问题,再次显示“年龄不饶人”。
任春梅“嗨”了声,道:“这怪我,不该买酒。我看他心情不好,晚饭又没吃,给他买吃的时,顺便带了二瓶酒。本来只为了让他放松一下的。谁知他一说到对你的情感,就控制不住,狂喝起来,我怎么拦都拦不住。结果,他喝得烂醉。”
赵丽天不无担忧地:“那他吐了吗?”
“吐了。吐得一塌糊涂,最后都把黄疸给吐出来了。”
“这么厉害?”
“他过去跟你在一起,没醉过吗?”
赵丽天仔细回忆着,“好像,没有,只是,喝多了,趴在一边,睡觉。很文。”
任春梅:“但他昨晚可不‘文’。”
赵丽天:“是吗,他耍酒疯了?”
任春梅:“不是,是喊你,叫你,喊不分手不分手,喊得我邻居都提意见了。不过,我觉得这样也好,酒后吐真言。这一醉,把对你的心里话全说出来了,当时我就决定,我要在你们之间做协调,消除你们之间的误会。”
赵丽天看着任春梅,眼神越来越清澈,“所以,你就来了?”
“可不,现在我站在你面前。”
“以我爸爸办公室人员的名义?”松弛后的赵丽天机灵劲开始复苏。
“是啊,我怕报真姓名,你放狗咬我……”任春梅微微笑道。
赵丽天睛朗地笑了。笑着笑着,泪出来了,转而为泣,叫了声“姐”,扑到任春梅怀里。
任春梅抱紧她,拍着,给她擦泪,“妹妹,不哭,不哭,你和他只是误会一场。姐希望你们好,希望你们好一辈子。你以后要相信姐,姐不会和他有不干净的事的,啊?”
赵丽天使劲点头。
任春梅长舒一口气。“想不想现在就见他?”
“当然啦,这还要问。”赵丽天又有些发傻地问:“他现在在家里,可以给他打电话?”
任春梅:“他不在家。他在一个地方,我知道,但,你现在想见他,要先答应我一件事。”
赵丽天:“什么事?”
“吃、饭!”
赵丽天:“那行,我现在就吃。”说着就到桌前抓筷子,任春梅一看,饭菜全凉,急忙制止道:“等下,热下再吃。”说着出门高喊:“阿姨!”
聂阿姨迅速过来了。任春梅:“快帮她把饭菜热一下。”
回眸一看,赵丽天不管不顾地狼吞虎咽。唉,真是个孩子。
聂阿姨见此,急忙上去制止她,说:“厨房备着热的呢。”说着,抢过赵丽天手中的碗筷,不管不顾地将桌了几只凉菜胡乱地并在一起,一股脑儿全拿走了。
任春梅像是随意地问赵丽天:“洗手间是在院里吧?”
赵丽天“嗯”了声。
任春梅:“我去一下。”说着出了屋,穿过院,轻轻拉开门,刚探出半个身子,就见不远处一棵树后,吴建国身影闪出。
任春梅冲吴建国招招手。吴建国仿佛只用了一秒钟就到了面前。
任春梅道:“去吧!”
吴建国激动万分“哎”了声,就往里跑,忽又回头道:“谢谢春姐!”
任春梅回道:“是、春、妈!”
吴建国闷笑,眨眼消失了。
任春梅心头忽然掠过几丝惆怅。知道不应该有。但,这种莫名的精神粒子就在任春梅的大脑神经元里发生了纠缠。
天边,有悠远飘渺的笛声传来。
这天上午,任春梅去了物价局。
为了让她更好地完成创新课题,江州宾馆在童(副)秘书长的示意下,专给她开一间客房,做工作室。这样,她就可以吃住在宾馆,关键,电话交流就方便多了。为防接线员窃听,还专安装了条外线。
进入工作室,任春梅第一时间联系了吴建国,告诉他,自己向赵丽天编了和物价局秦科长谈对象的事,虚的,不要当真,不要传人,不要和赵丽天去议。对于他和赵丽天感情修复如何,只字未问。
任春梅来物价局要资料。
依约,直接去了办公室。办公室主任极热情。去时,一堆高高的资料已经准备好了,任春梅粗翻了下,净是些年初计划、总结表彰、领导报告、好人好事、学习体会,千篇一律,几无价值。
“有没有你们对市场物价变动的规律的研究、出台相关物价控制内在逻辑、市场反馈、价格和行业运行关系的资料?”任春梅问。
办公室主任道:“哎呀,这些专业方面的资料,我们办公室没有。”
任春梅:“那,哪里有?”
办公室主任:“物价科。秦科长那里。”
任春梅微愣。并未让人察觉。
办公室主任道:“要不,我把秦科长叫过来,具体你问他?”
任春梅略一思索,“不要了,我过去吧。”
办公室主任:“也好,这样,我陪你过去。”
任春梅:“不要了,我自己去吧。”
办公室主任:“这哪儿成呀,本来,你是帮我们局的,这些资料应该由我们准备好给你送过去的。只是不太清楚你需要哪方面的资料,才没敢贸然 。走,我陪你去物价科。”
其实,物价科和办公室都在一层楼上,长长的走廊,照着门上科室牌子一眼看过去,就能找到。办公室主任执意,任春梅就只好“客随主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