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春梅慢条斯理地分析着:“……不是你‘施’,而是借势。如果你‘施’,或许在道德上有些卑鄙,但借,是无奈,是为了生存和发展,是被迫的,道德上,应该可以被谅解和接受的……”
吴建国惊愕地望着与他不敢对目的任春梅,忽然一把紧紧抓住她的双肩,摇晃着厉声道:“也就是说,将来有一天,有一个大老板,或者有权有势的人,能给天国带来一大笔生意,但他需要你和他上床,你也是会‘妥协’的,对吗?”
任春梅蓦地甩开他。显然,他弄疼了她。随后,喘着粗气,气喘吁吁道:“这伤了你的自尊和生活准则,对吗?那你还在问我什么?其实你内心已经确定了怎么对付她,对吗?”
吴建国:“那你为什么说那些?”
任春梅:“我看你坚定不坚定!”
吴建国:“哈,好,这道考试题出得好。我及格吗任老师?”
任春梅走近吴建国,拉着他的手,用柔得要化的语气道:“建国,这是道难题,我也没想到,生活中会遇到现代武则天。但,邪不压正,我们开动脑筋,总有办法的。只不过可能要付出超常的代价。”
“嗨——”吴建国长叹一声,自嘲道:“我还想建立自己的人脉呢,第一枪就打到唐朝去了,看到武则天的丑态。”
任春梅轻轻拍拍他,“没事的,她毕竟不是武则天,现在毕竟不是唐朝。你放松下。来,喝酒。”
俩人对饮了酒。
任春梅又说:“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有收获的。”
吴建国:“我有什么收获?”
任春梅:“学会了跳交谊舞呀。”
吴建国憨笑笑:“这倒是的,不难,简单得很。”
任春梅:“是嘛,那——你教教我吧。”
吴建国爽快地:“行。不过,我自己还没出师,踩你的脚,不要叫疼哟。”
任春梅笑道:“那算学费。”
留声机里正好播放着《洪湖水浪打浪》,吴建国一听,说:“这正好是四步,来,我教你跳。”
于是上前,去搭任春梅的腰,挽她的手,一上手一起步,吴建国笑了:“原来你会呀。”
任春梅亦乐。“呵呵,我们团干部,响应号召,必须率先学的。跳的机会不多,只知道大概。”
虽然两个都有点会,但第一次搭,还是笨笨的,不时互相踩一下绊一下,倒平添些乐趣。一曲终了,两人也不再跳了。任春梅道:“我们商量下对策吧。”
吴建国道:“嗯,我是这样想的,我这边呢,就直接去找赵爸爸,请他打点下,甄主席那边应该还是有些力量的。杨咏只是一个工商局长,又不是市里领导,如果市里来点压力,她应该是买账的。”
任春梅:“行,这个路子是对的。我这边呢,也下点力,我去找一个秦局长。他在官场有底蕴的。”
吴建国一听,忽然道:“对了,春姐,你和秦局长怎么样了?”
任春梅愣了下,故意装糊涂地:“什么怎么样了?”
吴建国:“你和他的恋爱关系呀,明确了没有?”
任春梅:“这事哪那么容易呀。”
吴建国:“也没那么复杂吧。就是谁主动一点,大胆一点,一层窗户纸一捅破,就是一个新世界。”
任春梅:“你说得简单。我们的问题,就是捅破了窗户纸,不进不退不上不下,吊在这里——”
吴建国不无玩笑地说:“耍杂技呀。杂技这东西,只能短时间地展现和炫耀下,时间久了,会吃不消伤身体的。”
本是玩笑话,却无意中道准了要害。任春梅一时沉默下来。
“唉,这个秦局长!”吴建国感叹道:“看起来全是知识全是本事,怎么处理这事这么笨呢,男人嘛,要主动,要有攻击性,才行的。”
“是啊,都像你,这世界上就没乘女了。”任春梅不真不假道。
吴建国:“春姐,不带这样拿我开心的。”
任春梅:“好吧,不说你,说我。他吧——我说的秦局,不主动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有过一段婚姻,再加上父母都老了,因此,在我面前有些自卑,或者叫有心理障碍。”
吴建国:“那你主动些呀——如果你觉得他的过往和父母不是障碍的话,就可以主动一些。”
任春梅微叹一口气,说:“我是不是应该学点‘武则天’身上的东西?”
吴建国立即道:“春姐,我们不提她好吗?提到她,我就感到呕心!”
任春梅怔怔地看着吴建国:“那么个大美人向你示好,你呕心?”
吴建国认真地想了一下,答:“保持一米以上,不呕心。”
任春梅低下头,仿佛自言自语地:“比宇宙更复杂的,是人心。”
吴建国忽然问:“春姐,‘武则天’打我主意的事,要不要告诉丽天?”还没等任春梅答复,又道:“这事吧,按照赵爸教我的做人技巧,就应该瞒着她。”
任春梅好奇了:“啊,你的准丈人还会给你出这主意?”
吴建国:“是啊,所以,我觉得他不是普通的男人。但,我总觉得,这事,瞒着丽天,哪天让她知道了,她会很伤心的。”
任春梅:“你和‘武则天’的事,如果就此打住,不会有新的演绎,我也感觉,还是不告诉她的好。”
吴建国:“是吧,那,就不告诉她?”
“但是,从长远来看,还是告诉她更妥当。”任春梅道。
吴建国问:“为什么呢?”
任春梅:“因为,你这个人吧,挺招女人喜欢的,你们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把这个事情告诉她,让她知道,这么漂亮的女人并且能给你事业大力支持的女人打你的主意,你都能坐怀不乱,这样,她对你的未来就比较放心。”
“好,我听你的。”吴建国道。
任春梅点点头。
吴建国感慨道:“人,是需要藏一些秘密的。但秘密太多了,重呢。我想还是尽可能活得轻松些。”
第二天,两人就开始行动。任春梅动作比吴建国快,一个电话过去,秦局立即叫她过去。而吴建国打赵元葆的电话,上午下午,都没联系上。问厂里了,也没出差,就是忙。这样,晚上,吴建国直接去了赵丽天家。
遇到丽天,自然先向她汇报了“武则天”骚扰这事,感动得赵丽天泪眼汪汪,同时,将“武则天”骂个狗血喷头。吴建国自是将得罪“武则天”的后果告诉她。赵丽天大包大揽,说,她不就是个小局长嘛,我爸搞不定,我找干爹!
赵丽天打了包票,吴建国就不在赵丽天家傻等,和赵丽天一番亲热后,就打道回府了。路上忽然想,赵丽天,“武则天”,怎么两人都有个“天”字呀。这在命中,意味着什么呢?
但,他们都小看了杨咏,无论是平级领导和她招呼,还是来自市里领导的招呼,到了她那里,她只一笑,说,不能违反国家规定。目前国家还没有正式对舞厅开放,就算开放了,也属特种行业,不同于小餐馆,也是严查难批的。
她有底气。这个底气不只是来自那个北京的“贵人”,更来自市里的个别领导,已经是她裙下之奴。甄主席虽然对市里一些领导可以施加影响,但艺术家的影响,哪抵得过枕头边的影响呢。“现在武则天”非是浪得虚名。
但打招呼还是起了一些作用的,天国歌舞厅的装潢未停,尤科长没再过来。但装潢好没营业许可,有何用?
天国大酒店和迪丽雅的天茂舞厅、天茂大酒楼,几乎同时开业,两边都进行了盛大的开业典礼。杨咏去了天茂,并且组织叫了一批有影响的政府部门一同去捧场。天国这边,则象征性地让仇副局来了。新闻报道,也重点提到天茂。
开业不久,中央文件下达,个体工商户可以拥有合法身份从事经营活动。杨咏抢了先,新闻报道不仅上了省级媒体,北京的主流媒体也作了播道,杨咏更是上了北京的电视台,一时风光无限,政绩了添了重重一笔。
吴建国借此东风,想把舞厅批下来,报告交到仇局那里。仇局仍不敢做主,说要请示一下。回答几乎和前次一样:舞厅属特种行业,暂不对个体工商户开放。
天茂舞厅,属于中外合资。铁占元(祖雄鸣)算盘打得好哇。
天国舞厅近三百平米的舞厅、装潢和设备花去了四十余万,算是打了水漂。所谓“一笑千金”,吴建国算是从另一个意义上疼疼地领略到了。
随着政策放开,新起了一批个体户经营的餐饮,江州的饮服行业的竞争,一下就刀光剑影,竞争空前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