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九人喝酒是克制着的,真的放开喝,个个都是海量,会杯盏碰响,划拳吵吵,喊爹骂娘。但,今天是有任务的,而这个任务又不是单纯的打架。如果只是打,那就放开喝。而是控制和选择着打,那就不能醉酒。
这近两小时,对这九个人,这时,就是小小的折磨。别人都是开开心心吃喝跳舞,而他们只能闷闷地吃,少少地喝(还只是啤酒)。
好不容易熬到餐点过去,服务员开始不同于一般酒店前来收拾餐桌——通常酒店是不会在客户未走时,就收拾桌子的。但“天国家常菜馆”不同,他们的客户还要跳舞,因此,非常欢迎服务员在他们还在时就把桌子收拾干净。
舞池中心的灯渐渐越来越亮,越来越绚丽越来越花哨。座位区则相反,渐渐暗了。虽然是大白天,但由于一开始就是按舞厅装潢的,因此,遮光性特好。而环绕立体声的音乐,也越来越响了。
“天国家常菜馆”渐渐成为一个舞蹈的海洋。
“小黄毛”等人,看看时间,已经一点五十,距离正式行动,还有十分钟许,他们也纷纷离座,寻找适合跳舞对象,请人跳舞。
但他们九个人,第一次,只邀请到三个异性,另一曲起来时,总算邀请到五个异性。余下的人,就在边上晃悠着,等待“小黄毛”的信号。
时间已经两点。人们跳舞兴致正高。但舞池顶上的密集的灯光,几乎全部殷勤地工作着,铁占元设计的“要等灯光暗时下手”的机会,尚未出现。
但这机会应该说出现就出现。
这九个人都绷紧了神经,随时准备着让现场灯摇椅断鬼哭狼嚎血肉横飞。
音乐放慢四步了。“小黄毛”等期盼着的光线越来越暗,却没有出现。这是怎么啦?灯光师睡着了吗?
现场指挥“小黄毛”异常焦急。计划是二点左右动手的。但现在已经到了二点零五分了。再不动手,外场的他的“虎哥”(王文虎)一定是非常急了。“小黄毛”是不知道计划的全盘的。但,他知道他领了这个令,必须如期实施。
于是,“小黄毛”不等现场灯暗,忽然大吼一声,“操家伙”!
八个人立即按照事先的分工开始行动。
二只啤酒瓶砸向头上的旋转宇宙灯。玻璃和玻璃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玻璃四飞,酒花四溅,整个头顶,形成爆炸式的效果。一些玻璃碎片飞落下来,落在众人头上。一片惊呼。
整个舞场跳舞的绝大多数人都愣怔住了。也有反应快的,拉着舞伴夺门而逃。
“小黄毛”跳在一张桌上,高举一把长长的劈刀,大喊,“弟兄们,操家伙给我上!”
这一喊,吓得更多的人涌逃出“天国”。
三个正跳舞的“行动”队员,猛地一把推翻舞伴,挥拳乱打四方。尖叫声立即像利刃一样向四周扩散。就在发慌的众人准备逃难时,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舞池中二名男子,忽然冲向“小黄毛”,一把就掀翻桌子,“小黄毛”一下就翻跌出去。那两名男子一边大喊:“不许动!”,一边就直扑上去,一脚将“小黄毛”刀踢至一隅,三下两下,就把“小黄毛”铐了起来。
而那个第一个扔啤酒瓶的痞子,被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两个硬汉先是一个大跨背,随后摁倒在地,且被反铐。
有人用大喇叭喊:“都不许乱动,我们是公安局防暴队!”
现场,也不知从哪里蹿出十余个着公安制服的人,与在舞池现场十余名身着便衣的男子一道,将“小黄毛”等人全部拿下、拷起,带进来的三把刀,一把都没发挥作用,都作为凶器到了防暴队手中。
而门口,从啤酒瓶磺碎宇宙灯开始,就有人开始慌张往外逃,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奔逃出来。王文虎见状,知道里面已经开始了。他立即跑到不远处一公用电话旁,看着手表,二分钟已过,立即按原计划,打了一报警,打一个给铁哥。
打过电话,王文虎迅速来到备停在“天国”门口不远处的面包车边,等待接应撤退的人,迅速逃离。
然后,惊奇的一幕让他吃惊了:两辆警车鸣着笛 ,飞奔而来,停在“天国家常菜馆”大门口。牛所长他们行动会这么快?自己的弟兄还没撤出来呢,这可坏事了。
王文虎急忙又跑向公用电话。要赶紧把情况向“铁哥”报告。
但,公用电话偏偏这时被人占用。王文虎稍等了下,见那人还没有结束的意思,冲过去一把夺过电话,推开那个打电话的男子。那男子正欲喊叫与他理论。王文虎一撕衣襟,露出把闪亮的刀。而他的目光,比刀还要凶。那男子便僵住了。
可是电话拨过去,那边占线。王文虎那个急呀,恨不得把电话砸了。
原来,此时,铁占元正和迪丽雅通电话,让迪丽雅和于局沟通,准备批准牛所长的关于勒令“天国家常菜馆”停业进行治安整治的报告。
好不容易电话打过去。铁占元一听,愣了。显然,现在出现的警车肯定不是牛所长这边派过去的。没那么快的。“弟兄们出来了没有?”铁占元问。
“没,一个都没有见着呢。”王文虎答。
铁占元沉默了几秒,迅速思考对策,少顷,他对王文虎说:“你守在现场,千万别闯进去。有情况,随时跟我沟通。”
那端,铁占元挂了电话,迅速思考应对之策。这么大的意外,现在来不及想为什么,现在要想的是,现在做什么最有意义。
铁占元将电话拨给迪丽雅。她现在人在天茂舞厅那边。要命,电话占线。估计她在给于局打电话。而现在给于局打电话不仅是浪费资源,更是会使事情更复杂,摊子更难收拾。
果然,当电话拨通后,迪丽雅不等开言,就告诉他,于局已经答应,只等牛所长的报告到。铁占元暗叹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就将电话挂了。
而王文虎那头,等他再回到“天国家常菜馆”门口时,牛所率领的三辆警车赶到。恰在这时,市防暴队的人正押着抓获的九名肇事人,正在出门。一个进,一个出,防暴队长俞队长和牛副所长迎面相遇。
防暴队俞队长朝牛副所长点点头,说:“你们来了。我们已经打扫好了。”牛所长一头雾水,感觉哪里出了事了,但装作镇定,朝俞队淡淡一笑,说:“你们防暴队专业,动作快。”
俞队长:“那,人我们带走了。”
牛副所毫无表情地:“你随便。”
马路斜对面的王文虎,活生生地看着自己的九个人被防暴队带上他们的警车,呼啸而去。
牛所他们一伙人,在门口愣怔了会儿,还是扎进了“天国家常菜馆”。吃了酒拿了钱,铁占元请他出场,牛所大致明白是什么事。但铁占元方案的细节,他是不知的。但,凭感觉就知道,肯定是出了意外。但既来了,不能扭头就走呀。
牛副所带着一帮人,想能不能在现场能不能找到可以下令“关门整治”的线索或现象。
天国家常菜馆里,几乎一切正常。地上连块玻璃碴都没有——现场都被迅速打扫干净了。把值班经理叫过来问事,值班经理答:“具体情况请问俞队长——这是俞队长关照的。”
这一句话,把牛副所全堵了回去。
只好悻悻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