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队长立即起身，象征性地安慰了任春梅一句，“你多保重，我们去破案！”

樊队长去了。他去时，将那两个技术人员留下了，让他们和医院方面合作，力争在第一时间拿到犯罪的生物信息。

自己又返回任春梅家——大队人马肯定还在现场搜集信息。

但刚到医院门口，就见局长的车开过来，就侧在一旁等局长的车停下。

跟着徐局长下车的，是秦晓哲。

还没等樊队向徐局长报告，徐局长先把秦晓哲介绍给樊队：“这是房管局秦局长。”又给秦晓哲介绍道：“这是我们局刑侦队樊队长——”

秦晓哲上前一步，握紧樊队长的手，直截了当道：“受害人是我的未婚妻，还请樊队费心！”

樊队稍惊。樊队从秦晓哲握手的力度充分感觉到了他的愤怒和痛心。

徐局长赶忙地问：“情况怎么样？受害人伤势重不重，有没有生命危险？”

樊队立即答道：“没有生命危险。但，徐局、秦局，这样的案子，受伤的是心。目前基本情况已经了解，受害人她被——”他看了一眼秦晓哲，略显犹豫，但还是道：“四人轮奸。听口音犯罪分子是外地人，但离江州不远。”

秦晓哲听着，脸沉得像天塌下来。

徐局长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牙疼般地字字如铁道：“你，现在先去现场，我再派些人，立即扩大调查区域。四人进入，至少有两人在外放风。看附近有没有下夜班或走晚路的人，发现异常。你快去！”

樊队“是”了一声，驾车疾去。

秦晓哲绷着脸，望着天上，讷讷地：“先是九个人大闹歌舞厅，随后就是河豚毒案，现在，居然——”

徐局长道：“秦局，这三个案子，有关联性。我会立即成立专案组，组长我来。这里先和你说下，回头还要报一下市里……”

秦晓哲眼睛死死盯着徐局。徐局也正视着他。徐局完全懂此刻秦晓哲的心理感受。但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现在需要的是行动，有力度的行动，有效果的行动。“我现在先去找院长，让他们医院绝对封锁消息。”徐局如此说。

徐局的话，一下激醒了秦晓哲一根神经。是的，此事必须最大范围地保密。但案子这么大，现场警察那么多，坊间一定有猜测有流言，同时会刺激媒体来采访并报道。而这事媒体是万万报不得的。这会对任春梅形成更大的伤害。

秦晓哲对徐局厉色道：“你们更要对媒体封锁所有消息——”他对徐局内心的埋怨一直如火在内心烧着。河豚案，四万块都抛出来了，犯罪分子也太嚣张了，你们公安干什么吃的？！

徐局道：“秦局，这不用你说，这个案子，我不会让宣传科拿到任何资料的，同时通知他们，拒绝所有媒体的采访。”

秦晓哲心想，光这样也是不行的。一会儿就联系宣传部长， 让宣传部通知江州所有媒体，都不许采访和报道此案。

秦晓哲内心忽然划过道闪电。什么人期望这事报道出去？既然对手是以诛心为目的实施的侵害，就一定会在媒体这头做文章，尽可能把这案子报出去。

“徐局，关于媒体那头，我马上就会行动，具体实施，我本不想告诉你的，就是请宣传部出面，通知江州所有媒体禁止报道此案——”

秦晓哲说到这儿，徐局心想，你有这个能量，你就尽力施展吧。徐局已经做好市里严厉批评下来并限期破案的心理准备了。

秦晓哲继续道：“现在，我觉得媒体这块，或许，是个破案线索，就是看哪些记者或媒体很积极地来采访，关键是找到幕后的推动力量。谁竭力想报道此案，谁就是怀疑对象——我这样说，不过分吧？”

徐局：“这叫什么过分呀，这是个非常好的破案思路呀。谢谢你秦局！这样，我建议你和宣传部打交道时，只让宣传部通知各媒体的负责人，把住审稿关就行，但不通知到各条口记者和编辑。我让宣传科正常接待他们，然后，顺藤摸瓜——”

秦晓哲伸手，和徐局击了一掌。两个精英男人互视了一眼，便火速去行动了。

公安局的专案组迅速成立了。名字就以发案当日时间起的，叫“5.16”专案组。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徐恒担任专案组组长。

医院这头，一边救治任春梅，一边根据从她体内提取的生物素材，紧急进行化验，力争寻找出尽可能细致的生物证据。

但，1982年，全世界基因技术都还没普及，也没有使用到刑侦领域。医院现在所能做的，也仅是从细胞层面，搜寻差异，以确定和证明几人性侵。但，这是个极细致的活。要时间。

徐局长等不了。四人轮奸。既然受害人这么说，没有必要和意义去怀疑，就按四人轮奸来立案。徐局长在“5.16”专案组第一次开会，除了给所有部属下了死命令，全力以赴外，就是将发生在“天国”的三案合并。

所以，立即要求防暴队和治安大队将第一次犯案的人全部传讯到案。这需要点时间。刑侦技术人员告诉徐局，可以从任春梅体内提取的生物材料，提取出性侵者的血型。

那，就先把这九个人血型和生物证据血型进行一次对比。虽然，即使比中，也不能为证。但，至少是个途径和震慑犯罪分子的手段吧。重点审核那五个外地人。而对市内的那四个人，重点则放在调查他们的社会关系上。

防暴队和治安队派出精兵强将，分为二组，一组将以“小黄毛”为首的江州市四名上次犯案的传讯到案。另一组直赴西京市，将那五人快速弄来。西京这组，还需要西京公安配合。人未动，先联系好，那边尽可能先将五人控制住。

现场线索采集，从第一时间就开始了。现场除了小熊、吴建国和秦晓哲来救治了任春梅外，没有其他人介入，而且在任春梅提醒下，他们尽可能保持现场的原貌。

脚印、指纹、入院痕迹、出院痕迹、现场痕迹、现场杂乱物，细到第一块撕扯破的布和看似飘在空中或落地的衣服碎片和残线丝，都拍照，包裹、另存。

樊队从医院返回后，立即扩大了范围，将周围住户挨家挨户进行调查：夜里有没有听到异常的声音，家里有没有上、下夜班，在巷口有没有遇到人，特别是遇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调查范围扩大到但凡与任春梅家院落相关的巷口。

有价值的信息几乎没有。

但“专案组”不是吃干饭的，他们拿出了将江州市彻底清洗一遍的决定和细心，精心设计细致布局。这个案子，不仅让江州领导压力空前，更让公安全体感到羞辱。不破此案，枉为公安！

那次九人大闹“天国家常菜馆”的江州的四人，很快“请”来，先将他们晾在一边。每人的血型、指纹，上次就收集归档，无需再测。现在，医院那端从混杂的精液中析分出血型，还需要时间。指纹等，刑侦这边基础工作还没做好。

先把这四人“笼”住。1982年的公安，有这些很利于破案的处置权。

重点，查他们的社会关系。重点从“小黄毛”下手。

王文虎渐渐浮出。

其实，上次如果是大案，查“小黄毛”的人脉关系，就是必需的流程。但上次只是一般治安事件，按流氓罪处理的，又是防暴队和治安队处置的。他们都不如刑侦专业。再说，就算那次查出“小黄毛”和王文虎的关系，也没什么价值。

但，这次就不一样。因为，查到王文虎，立即查王文虎的社会关系。如此，铁占元终于浮出水面。

这些，都不是一二天的事，此处先且按下不表。这案，牵涉地面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