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上“手段”，会给一些刑侦和审讯偷懒、走捷径创造了条件，更容易造成冤假错案，而且还容易给公安内部的一些不守规矩的人形成权力寻租。所以，国家对“上手段”管得越来越严。判案，重点还是要放在搜集证据上。

其实，吓唬和上一些手段，更多是对一些初犯或底层百姓不小心涉案能起作用，对象铁占元这样的老油条，几乎不起作用，相反，到了法庭上，会成为公安的把柄和瑕疵被他攻击，成为减轻罪责的砝码。

邬局的一句话，问得樊队一时不好回答。他也意识到，对铁占元这样的进过宫的老油条，一般手段根本不起作用。而上特别手段，后果也是难料的。

所以，樊队闭上嘴，不再提上“手段”的事。

邬局用命令的口吻道：“你们要以最快的速度，把铁占元的罪证和起诉材料整理好，这两天，其他工作都放一放，专门做这件事，以最快的速度做好，第一时间交给我。”

众人都道：“是。”

邬局挥了挥拳头（大家很少见他这样），“我们要让检察院尽快公诉铁占元！”

铁占元算是把迪丽雅吃透了。他被抓，世界上，最着急的，就是她迪丽雅。

因此，当时，看着警车远去，她就开始了行动。一个电话打给杨咏。那个时间点，只能打她的家。没人接。隔了半小时再打，还是没人接。一直打到凌晨三点，也没人接。

铃声如冰铃声如刺，让迪丽雅感到声声刺耳。

自然想到戴书记。上次戴书记为了自己，都认了自己为表妹了，那桌酒宴，几乎把江州政法系统的各单位的头头都招呼来了，可见戴书记对他们有绝对的权威。虽然，迪丽雅对中国官场的一些规则不太懂，但人世间，人情世故，大同小异。

但，迪丽雅没有戴书记的电话。这点，杨咏在给她与戴书记之间做红娘，第一次让她去戴书记那间特殊的红房时，就提醒过迪丽雅：除了他主动给你电话号码，你千万不要和他要，以后见面， 也不能主动约他，一切，只能听他的安排。

当时，给迪丽雅的感觉，戴书记像皇帝，而自己和杨咏，就像后宫里等待翻牌子的妃子。

现在妃子想皇上了。但，没有路径联系皇上。

迪丽雅只好把希望寄托主要放在她的好姐姐杨咏身上。

迪丽雅熬了一个难眠之夜。对她来说，年岁不大，但经历的大大小小坎坎坷坷的事也不算少，不算小，心里已经有一定的承受能力。但这次，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感到铁占元被抓这事，既鬼又厄。

睡不着，迪丽雅翻来覆去睡不着，天快亮时，她动用了权力，从她的休闲中心叫醒了一个水平极高的按摩师，说：“你设法让我睡着就行。”那按摩师不愧是把按摩好手，重轻徐疾，若仙如丝，很快用一套按摩组合拳，将她送入梦乡。

天亮醒来，一看时间，还不是给杨咏单位打电话的时候。就又尝试着往她家拨了一个，仍然无人。

熬到九点钟，将电话打到杨咏办公室。

依然只听铃声响，无人接电话。

迪丽雅那个急呀。

但，再急，也只能拿着拳砸空气。

一上午，过一会儿，就拨一次，一会儿，就拨一次。

同样的结果：无人听接。

换了个思路，通过114查到了京润区委办公室的电话，拨打了过去。立即就有人接。迪丽雅开口就问，你们杨书记去哪儿，我想请她接个电话。

对方是个小伙子，听着她甜润的丽音，挺有耐心地问：“请问你是谁？”

迪丽雅说：“我是她的好朋友。”

小伙子又问：“是吧。那，请问你叫什么？”

“我叫迪丽雅。”

小伙子：“哦，不好意思，我们没有听说过杨书记有个叫迪丽雅的好朋友。”

迪丽雅急了：“我是秦国人，我和她是闺蜜，一般人是不知道的。”

小伙子声音柔和地说：“哦，你说得对，闺蜜，一般人的确是不知道。那我是一般人，有关杨书记的情况，您还是和不是一般人的人去打听吧。”

小伙子说了声“不好意思啊”，就将电话挂掉了。

机关就是这样，作为办公室，首先是服务一把手杨书记的。而社会上有各种各样的人想和杨书记拉关系套近乎，有的还是要投诉，反映情况什么的，因此，办公室这头，不把你身份弄明白了，是不会告诉你杨书记的任何信息的。

真是急死人。

迪丽雅脑子迅速转着。

想到一个人。

于副局长。这家伙，现在基本一周来丽雅休闲一次，比杨咏来得勤快，每次都是免费的特殊享受特殊招待，有一次来，故意问迪丽雅“双飞是什么意思”。迪丽雅笑笑，当天就给安排了个“双飞”，两个“快乐天使”一起上，让他开了一次眼界。

迪丽雅把电话打到于副局长那里，几句寒暄后，便问他知不知道杨咏的下落。于副局在电话那端不无奚落地：“你和她不是闺蜜吗，你闺蜜都不知道她在哪里，我怎么知道呢？”

迪丽雅暗叹一口气，沉默有顷，喑哑地说：“我有点急事，找她，联系不上，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下……”虽然于局见不着迪丽雅楚楚可怜状，但声音是有感染力的，让于局不禁动了怜香惜玉之情。

于副局那边沉默一小会，说：“行，你等我消息。”

大约半小时后 ，于副局的电话进来了，说：“打听到了。她到北京去了。”

迪丽雅问：“你有她北京联系方式吗？”

“没有。这个是很难打听到的。”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这可能要有些日子，说是去北京探亲，同时，还有一个出国考察，常规情况下，这样的安排，大约要十天吧。”

迪丽雅一听，感觉被根棍子狠狠敲击了一下。

迪丽雅忍着灵魂的疼痛，对于副局说：“谢谢于局！”

又说：“你什么时候过来休息？我这边又从秦国调了二个新姑娘过来，其中一个是处女，未开过苞的。你来给她上人生的第一课？”

于副局发出一串脏兮兮的笑，说：“好的，我今晚就有空就过来给小姑娘上课。你在的吧？”

迪丽雅习惯性地说：“你局长大人过来，我就是再忙，也必须在呀。”

放下电话，迪丽雅一时茫然，现在似乎只有等待，没有别的法子了。心下不由怨起杨咏，说起来是好姐妹，自己对她那样费心费力，几乎把能做的事全为她做了。可她呢，把自己当什么了，离开江州这么久，也不告诉自己一声。

唉，自己就是个工具人。在中国，商人是没地位的。

又想，能和杨咏这样的人把关系处成这样，已经属不错了，事情要从另一方面去看，等她回来，相信她能帮自己解决不少问题的。

当然，迪丽雅更期望戴书记能来个电话。整个下午，她就守在办公室那台戴书记打过的电话旁。

自然无响。

至晚，准备迎接、侍候“于大局长”，或然想到，他是公安系统的，虽然是区一级的头儿 ，但，铁占元那边的情况，也许能打听到一些消息的。

迪丽雅的感觉没错。下晚，就在于副局快要出门参与一个宴会时，他听到一个消息：天茂的法人铁占元被市局逮捕了。这让他暗吃一惊。虽然铁占元一直低调，但他还是耳闻到这个铁占元在天茂的地位的。他是法人。迪丽雅只是CEO。

于副局原打算从晚上那个饭局提前一步走，到“丽雅休闲中心”开苞秦国处女销魂的，一听铁占元被抓，职业的本能让他立即警惕起来，晚上就老老实实喝酒，没去“丽雅休闲中心”。

而迪丽雅一直守在办公室里等他。无聊中打开电视，随便调着频道，居然在电视上看到了戴书记。他正参加一个什么会，神采奕奕的，现场看上去全是领导，他在做着报告，一套一套冠冕堂皇的话，随后，他还给什么人颁了奖。

迪丽雅呆呆懵懵地看着，直到电视画面切换，她仍未能从呆懵状态中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