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局,你谈谈,好不好?”余院长笑吟吟道。
邬局一脸冷峻,点点头,“一,王文虎是因为俱死而诬告铁占元,我不信,二 ,铁占元无罪,我不信。但,遗憾,我的工作没做到家,我的不信,无法拿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但,你们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把证据放在你们面前。”
余院长:“那,你对审判的意见是什么呢?”
邬局:“暂不判,给我们公安时间,让我们寻找、落实证据。”
“这不行吧。”汪副检忍不住插言道,“刚才梁副秘书长说了,戴书记要求我们明早拿出最终审判结果。”
邬局:“没有结果,也是一种结果。”
汪副检:“戴书记可不是这个意思。梁副秘书长,你说呢?”
梁副秘书长:“不好意思,根据戴书记的指示,在这个会上,我是不可以表态的。我只听。”
就在汪副检失望之际,梁副秘书长又道:“不过,我可以把戴书记的指示,从我的角度的理解,跟他家汇报一下,我以为戴书记指示的明早结案,不是无果之果,而是有明确的判罚,旗帜鲜明!”
余院长接过话,说“那好,汪副检,你的态度是什么?”
汪副检立即道:“我的态度很明确,铁占元无罪释放,王文虎按照原判,立即执行。”
余院长又把目光投向仲庭长:“仲庭长,你的意见呢?”
这让仲庭长有些猝不及防,“我——”了一声,眼睛看看窗,又回头看看余院长,心想,院长你不表态,怎么让我表态呀。
余院长提高了嗓门:“说呀!”显然,他看出仲庭长有些怂,这是他瞧不起的。不似邬局,条条意见和上面和庭审对着干,就是敢说,怎么啦!
仲庭长:“我,我,余院长,我的工作水平有限,对最终结果还拿不准,您,您是什么意见,我,我就是什么意见。”
余院长没好气地:“作为一个庭长,要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和魄力!”
仲庭长:“是是,我今后一定好好学习,提高能力和魄力。”
余院长叹了口气。“5.16”大案,开头就没交给他,就知道他能力一般,关键时候扛不住,没主见。
“这样吧,我们投票吧。”余院长说,“丁副局长意见为一方,邬局意见为另一方,我们投票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丁副局立即说:“可以。”他希望这个会早点结束,好早点回家。
邬局:“同意。”
汪副局这时才蓦然醒过来一般,有些失声道:“这不可以。我不同意。”天哪,丁副局的意见,目前只有自己赞成,而仲庭长的意见,只听余院长的,而余院长如果和邬局意见一样,他们就是三票,而自己这边,只有两票。
这怎么行?这样的决议,会被戴书记骂死的,官提不上去不说,副检的位子都难保。
余院长慢悠悠地问汪副检:“为什么呢,合议庭议案,最终都是投票决定的。”
汪副检面有窘色,道:“不是,我们的意见,都表达过了,可你,大院长的意见,我们还不知道呢。”
余院长心里嘿嘿地笑了。
这次合议庭的构成,让自己做了负责人,配套的公安和检察那边本应该都是一把手。公安那边,一把手刚到,又是副市长,不合适,所以才是邬局,让他奇怪的,检察那边,本来自己拟的名单是郭检察长,到了戴书记那边,改作汪副检。
原来汪副检是肩负特殊使命的。会前仲庭长无意中告诉他,汪副检正在打一个重要的私密电话。先没在意,后来,将时间段和梁副秘书长的回电结合起来一想,汪副检一定是给戴书记打电话汇报情况。
余院长:“马上一表决,我的态度,不就明确了吗?”余院长这样说,有故意捉弄汪副检的意思。因为他知道,汪副检可不希望他这样回答。
“不不,余院长,你看,我们都在投票前表了态,而且都互相协商着明示了自己的态度,你,好像不应该搞特殊,先盖着盒子摇,这不对等吧。”
“你的意思,我先把态度亮明了,然后再投票?”余院长用一种略带游戏的心里问汪副检。
“是的。”
余院长真想说“我的意见和邬局一样”,看你那张怂脸会变成什么样,再看你如何按照你主子的意图来扭转局面。
但,余院长不想和自己过不去,毕竟,在这个系统里, 直接顶撞顶头上司,你这里花了两分钟做的决定,可能让你付出二十年悲惨的代价。
余院长微微一笑:“我的意见嘛——和、你、一、样……”余院长说完,心头一阵悲凉。
汪副检立即说:“那我们投票吧。”
邬局立即没好气地恶语道:“那还投什么投,四比一,四票赞成丁局方案,只有我,坚持自己的方案,一票,无条件服从。”
梁副秘书长默默看着有些失态的邬局。他读不懂戴书记为什么要提这样一个刺猬,而且,已经提了他了,不追究他了,居然还这么不领情。
余院长迅速回到他的职务状态,说:“合议庭决议已出,书记员,现在就拟一个决议书,就按丁局的意见整合成文。我们所有人签字确认。邬局,你就委屈一下,在弃权一栏里签字,可好?”
事情到这一步,还有什么好不好的。邬局点点头。
余院长又对仲庭长说:“你立即起草两份正式审判文件,明天八点钟放在我的办公桌上。梁副秘书长,我会在九点半前把两份判决书文报提交戴书记、请戴书记审定的。”
梁副秘书长:“就不要派专人送了,发个传真就行了。”
半个月后,一纸无罪释放书,将铁占元送回天茂集团。
半个月后,一声枪响,将王文虎送入西方极乐世界。
检察院郭院长血压持续升高,住进了干部病房,请了长假,检察院的工作,由汪副检主持。郭检察长打了份提前离休报告,戴书记在上面签了字。一旦郭离休,汪副检将把那个副字去掉。
王文虎母亲得知儿子被毙,当天就追儿子去了,其父于三天后,也跟着去了。
这天上午,张燕忽然昏倒在课堂上,急送医院抢救……
沈文清“与时俱进”、解剖“5.16”麻雀立功,由检察院理论研究室副主任提升为正主任。
邬局的常务副局长正式任命下达,他开始正式全面主持日常工作。平素言语不多的他,更寡言了。
这天小午,邬局站在窗口,望着窗外熙来攘往的车流人群,抽着闷烟,门被轻轻叩响。
是张峰。
张峰把一封信缓缓推到邬局面前。
“是什么?”邬局问。
张峰:“辞职报告。”
邬局凝视着张峰,看着桌上的装在信封里的辞职报告,慢慢软坐下来,将一根烟扔给张峰,说:“坐吧。”
张峰:“我不想坐。麻烦你现在就批了吧。”
邬局:“离开公安,打算干什么去?”
“干什么,都比干公安好!我卖青菜卖馄饨踏三轮车去!”张峰气哼哼道。
邬局似看非看地和张峰对视着。他懂。他太懂张峰此刻的心情了。他妈的,老子还不想干呢!
正僵着,门又被轻轻叩响,来人也不待里面有应,就推开了门。
是婧娘子。
手里也执着一封信。
蔡文婧把信直接交给邬局。
邬局:“也是辞职报告?”
蔡文婧:“是的。我也要辞职!”
邬局捏香烟的手直抖。“好,好,都辞职不干了,这很好,这样坏人就可以招摇过市地干坏事了。”
张峰:“我们干公安,穿着这身虎皮,又有什么用?坏人还不是该干嘛干嘛,还打着旗号立着牌坊冠冕堂皇!”